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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50:06 作者: 甜鳶
郁岑蹙眉:「還是不能說話嗎?」
楊三搖頭:「不能,自從半年前昏睡以來,殿下再未開過口。」
郁岑撫摸著剛剛從藥田裡面摘下來的藥材,眼眸中出現而來一絲不解,對著楊三道:「你可以走了,如若有異常,再來尋我吧。」
說著轉身向著藥田去,小聲嘀咕道:「按理說不該啊,耳朵,眼睛都可以好,為什麼不能說話呢...」
楊三從外面掩上了門,握緊了手中的小錦盒。走在路上,想了想,楊三將一顆解藥從中間分開,只服下了半顆。
路過街邊的小攤時,楊三楞了一瞬,隨後掏出銀錢:「老闆,給我來十文錢的飴糖吧。」
*
楊三再回到小院時,正看見正在忙碌的曲也。
他忙上去,和曲也一起添炭火:「小曲,公子又開始發寒了嗎?」
曲也點頭:「楊哥,今日一直如此,我已經添了許多趟了。」
楊三一哽咽,眼眸突然有些發紅,他默默低下頭:「麻煩小曲了。」
曲也一愣,隨後笑著大大咧咧道:「怎麼會,別說這話,楊大哥給曲也工錢了的。若是真的要說,是曲也謝謝楊大哥,老母孱弱,幼妹稚小,若不是楊大哥這份差事,曲也一家怕是都要餓死。」
說到這,曲也一擺擺頭,忙轉移話題:「對了,今日公子應當是獨自下了床。」
楊三手中動作一愣,炭火都差點掉下來:「獨自?」
曲也接過楊三手中的東西:「是,楊大哥,今日我去為公子添炭火,回來後發現原本在公子手上的茶杯到了桌上,那距離,怎麼也是要下床才能夠到的。這院子中只有我們三人,楊大哥你外出了,我去廚房了,只能是公子了。我看見那輪椅,還以為公子是不能行走了,但是今日那茶杯...」
楊三許久才從欣喜中回過神來,他有些高興地轉來轉去,逗笑了一盤的曲也。
轉到最後,楊三也沒進去。
那些他對殿下撒的謊,讓他渾身的歡喜,一下字冰冷下來。
即便他這半年已經想了太多,楊三還是得承認,他是害怕殿下知曉他的背叛的。
無論如何,曾經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楊三拿出了飴糖,沉默了許久,望向了正在歇息的曲也。
他走過去,將那一包月亮黃的飴糖遞了過去:「街邊看見的,給你家阿姊帶過去吧,小孩子都喜歡這些。」
曲也欣喜收下,珍重地放入懷中:「多謝楊大哥!」
楊三搖搖頭:「無事。」
*
楊三在小院的時候,曲也一般就不來了。
隔日,楊三唯殷予懷喝藥時,突然發現他面色有些發紅,手一摸額頭,罕見地有些發燙。
楊三忙打開了緊閉的窗,光緩緩地照了進來。
殷予懷眼眸不由自主地刺痛了一下,但是瞬間過去後,他又恢復了平靜,像是手指那一瞬間的僵硬不存在一般,他平靜地喝著碗中的藥。
待到一碗藥見底,殷予懷順著光最盛的地方望去——是一扇窗。
今日,他已經能差不多看清東西的模樣了。
楊三轉頭,看見殷予懷望著窗外,輕聲問道:「殿下想去院中看看嘛?」
這一次,殷予懷沒有拒絕。
他已經整整半年沒有去過外面了。
即使如今只是去一個房間外的院子,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僵硬。
他面上還是平靜的,只是當輪椅被推到房門那處,楊三用一隻手推開門,滿天地的光都順著一扇門而入的時候,殷予懷閉上了眼。
他有些顫抖,又很是平靜。
不像是一種害怕,更像是一種全然的不適應。
殷予懷手指僵直,直到那光已經把他全身都照亮,他才緩緩地從僵直之中恢復過來。他面上毫無表情,眼眸睜開的那一刻,渾身的顫抖與僵直也戛然而止。
楊三詫異地看著一切,明明殿下很是淡然,但他卻覺得殿下像一根繃緊的弦,像是下一刻就要全然崩壞。
殷予懷望著院中的一切。
有一顆不知道是什麼的樹...反正不是桃樹。
從那個樹上,垂下來一個藤蔓纏住的鞦韆。
還有一個簡陋的小亭子,裡面有幾個石凳。
最後,殷予懷的眼眸停在院子西邊那一塊地上。
蔥蔥綠綠的菜,看著倒是比他有生機的多。
不過是出來轉了一會,殷予懷已經有些累了,他緩緩垂上眸,發現能夠聽見院子外小孩奔過巷子內的聲音。
有些喧鬧...
殷予懷抬眼,看見了天上的紙鳶,圖案是一個長得有些奇怪的燕子。
春日放紙鳶,可如今,不是已經到了夏日嗎?
這句話淺淺地在殷予懷心中停留了一下,隨後就如雲煙般消散了。那陣喧鬧隨著紙鳶飛遠,也沒了。
殷予懷看著天邊的暮色,發覺夏日的光要濃烈許多。
被楊三推回房間時,殷予懷又看見了那棵樹。
這不是他們從前的院子了,想必是楊三又換了一處。這處比從前那處安靜得多,只是不知道這顆樹,是什麼樹。
*
又過了幾日,除了體弱多病、不能說話、身子發寒、不能行走,殷予懷已經「好」了。
只是好了之後的生活,同從前也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