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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50:06 作者: 甜鳶
    她不想回到江州。

    因為...江州太遠了。

    即使,即使她不能留在殿下身邊,也不要回去江州。

    汴京這邊也有祭祀的節日,即使日後她出了宮,不能日日見到殿下了,每每祭祀的日子,如若是儲君主持,她在茫茫的人群之中,也還有機會能夠見到殿下的...

    她腦中想了許多,卻沒有什麼,是敢說出口的。

    天色漸暗,殷予懷如玉的臉隱藏在黑暗之中。

    他像是在耐心等著什麼,最後天色暗了,卻還是只有霜鸝沉默的一句。

    霜鸝好像聽見他輕輕嘆息了一聲,還不等她問出口,便聽見了殷予懷說:「飯菜都快涼了,先用膳吧。」

    霜鸝壓下剛剛一瞬間的奇怪感覺,上前去點燃了昏黃的油燈,她下意識看向還在長凳上垂著頭的殿下,殷予懷莫名的失落,在油燈亮起的一瞬間,消失殆盡。

    殷予懷抬起眸,眼中還是霜鸝熟悉的溫柔。

    *

    用完膳後,殷予懷看著霜鸝練完了前兩日欠下的十張大字。

    霜鸝心事多,也沒有前兩日的推脫,寫大字的速度竟然還比前幾日快了不少。下筆莫名的熟練讓霜鸝有些心慌,這個時候,就連她都意識到了,她從前不可能沒有習過字。

    殿下同她講過書法流派,她也草草記了些。殿下口中的那些話她格外熟悉,就好像從前有人同她講過相同的一般。

    她望著自己寫下的字,明顯不屬於殿下口中的任何一個流派,但是清幽雅麗,自成一派,這其中,一定是有淵源的。

    霜鸝只期盼殿下沒有想那麼多...

    否則問起來,她還是不知道如何說。

    *

    練完大字後,霜鸝便離開了。

    待到霜鸝走後,書房內就只有殷予懷一人。

    殷予懷拿起霜鸝的大字,前些天手指上細微的傷痕已經消失了,他輕輕看著書房內同樣昏黃的油燈,想起在廚房內霜鸝輕聲的一句。

    「自小生活在江州,有些膩了...」

    殷予懷唇有些諷刺勾起些笑,拿著大字的手輕輕鬆開,紙張落到油燈之上,緩緩地燃起來,刺鼻的氣味縈繞著整個書房,殷予懷卻只是靜靜看著燃燒的大字。

    只余,沉默的夜色。

    *

    霜鸝回了房間,卻沒有睡著。

    她輕輕推開窗,望著窗外的月亮,一抹皎潔順著映在她的眸中。

    她想起殿下在小廚房中問她的那一句:「若是得了自由,以後想去何處?」

    霜鸝眼眸微微顫抖,突然關上了窗。

    她抱住自己,在這沉默的夜色之中。

    江州還是汴京。

    她不想回江州,也不想去汴京,她...她想...留在他的身邊。

    是,她不想...不想離開他。

    霜鸝突然推開窗,隨後奔到門處,打開門的手輕輕顫了顫。

    但是這一次,她沒有再選擇放棄。

    她顫抖著手,打開了門栓,再輕輕地推開了門。

    寂靜的夜,寂靜的院,她奔跑的步伐,格外地明顯,一路喘著氣到了殷予懷房門前,她輕輕喘氣,抬起的手顫抖卻堅定。

    「砰——砰——」

    ...

    一片沉默傳來,霜鸝原本顫抖的眸,緩緩地停住。

    ...不在嗎?

    她輕輕地又是試探了幾下,裡面還是未傳來一絲響動,霜鸝眼眸緩緩發澀,一點一點盈滿淚,有些無助地緩緩蹲下來。

    那種陡然抬起又放下的衝動,一下一下席捲著她原就脆弱的神經。

    月亮照著寂靜的院,她輕輕眨了眨眼,心中那股好不容易升起的氣,在這瞬間泄個乾淨。

    做不到才是常事,沒事的...

    她這樣輕聲安慰著自己,緩緩直起身子。

    腿卻因為彎曲了太久,一下子起來有些不適應,扭了一下,眼見著就要摔下去。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嘆聲,隨後霜鸝就感覺自己被摟入到了一個滿是冷香的懷中。

    她有些反應不過來,遲疑著問了聲:「...殿下?」

    殷予懷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將人抱到了一旁的亭中,再蹲下來,輕輕地掀起下面的衣衫。待到確定了霜鸝只是扭到了沒有受傷時,殷予懷一顆心才松下來。

    霜鸝愣愣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殷予懷,隨後直到那雙寒涼的手覆到她的腳踝時才反應過來。她喃喃一聲:「殿下,我...」

    殷予懷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幫她將鞋襪穿了回去。

    無論是霜鸝,還是殷予懷,從前大概都沒有想到,有一天,曾經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會如此熟練地幫一個小婢女穿好鞋襪。

    幫霜鸝整理好鞋襪,殷予懷抬眸,望向霜鸝。

    霜鸝輕輕咬唇,剛剛那股氣過了,如今即使人在她面前,她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霜鸝並沒有注意到,殷予懷在月色之下的沉默,那雙向來柔和的眼此時含了些複雜。

    她沉浸在自己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奇怪行為,眼眸抬了幾次也不敢說話。

    殷予懷耐心地等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

    黑夜掩去了他手上灼燒的痕跡,修長的手指上染上了黑痕。青色的衣袖緩緩垂下,如玉的臉在月光的皎潔之下,恍若一層淡淡的雪。

    ...

    最後,是殷予懷輕聲說道:「霜鸝,又準備放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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