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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50:06 作者: 甜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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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予懷躺在床榻上,靜靜地泛著一本泛黃的舊書。
即使上面的東西,他早就記熟了,但他還是耐心地一頁一頁泛著。
外面傳來「嬉笑聲」時,他翻書的手,沒有停頓一秒。
直到這本書又翻閱完了一次,他才終於止住了手。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著書面,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紅,「咳咳——」他掩住嘴,終於抬眸,望了一眼外面的風雪。
雪如鵝毛,窗戶紙上都糊了厚厚的一層。
而他面上,還是一副溫柔的眸,就像霜鸝,此時便在他身前那般。
很久之後,待到霜鸝迎著風雪推開門,他淡淡看向她身後的天色。
輕聲道:「你來了。」
作者有話說:
第五章
風雪在霜鸝身後,左一下右一下搖曳著院中的枯枝。
殷予懷淡淡卻溫柔地看著霜鸝。
霜鸝眼眸彎了一瞬,跪坐在床前,遞上剛剛熬好的風寒藥。
「殿下,快些喝了藥,身子便能好了。」霜鸝輕輕吹了一口勺中的藥,輕笑著餵上去。她絲毫不提她拿到藥到底有多艱辛,不提那兩個守衛幾次三番的為難,不提手上的傷和僵硬的腿。
殷予懷沒睡,那些污言穢語,他都聽見了。
也知曉她在風雪中跪了兩個時辰,交出了身上最後的玉墜,只為了給他求來幾副藥。
殷予懷一瞬間覺得,他有點看不懂霜鸝。
他雖然算到了,霜鸝會選擇留在他身邊,但是也未想到,霜鸝能夠做到如此地步。
不過,也好。
這是殷予懷第一次認真打量霜鸝,打量她純真的眼眸和渾身傷痛都掩不住的歡喜,許多年後,他依舊記得這一瞬。
這碗苦澀至極的藥,和面前這個眸含笑意的明淨少女。
而此時,他只是張口,平靜咽下喉嚨中劣質的風寒藥,靜靜想著如今的四面楚歌,和毫無出路的困境。
待到最後一口藥咽下,殷予懷接過霜鸝遞過來的手帕,輕輕地拭了一下淡紅的唇。
霜鸝正在收拾藥碗之際,突然聽見上方傳來輕而淡的聲音:「霜鸝。」
霜鸝抬眸,含笑望去。
殷予懷輕聲道:「霜鸝,你真的不會後悔嗎?孤不知曉,你為何要留下來。如今孤就是一個廢人,還被父皇囚|禁在這廢院子中。你留在孤身邊,甚至連溫飽都不能保證。」他的語氣很淡,的確也是在陳述事實。
那雙紺青色眸輕輕地望著霜鸝,雖然殷予懷語氣十分平靜,但是霜鸝就是覺得他有一些...害怕。
是,怕她後悔留下來嗎?她又想起來,那日,殷予懷眸中是掩不住的失意:「就連同孤一起長大的小侍都走了...」
她心有憐惜,忙搖頭,彎眸:「不後悔的。」
殷予懷一副不信卻不想再多言的模樣,蒼白的臉隱藏在暗色中,輕輕咳嗽了起來。
霜鸝忙上前,將人扶起來,又用手去探他的額頭。
就在霜鸝準備將人放下之際,突然聽見殷予懷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道:「那日孤是騙你的,這小院子四面都被鎖住了,但是有一條地道...」
他同她詳細講述了地道的位置,以及出地道之後會到何處:「夜深人靜時再走,孤雖然被人監視,但是他們並不在意你的行蹤...只要孤在屋中鬧出些動靜,他們便回來探查孤的房間,彼時你從那條暗道...」
殷予懷看著霜鸝的側臉,輕聲在她耳邊呢喃。
看著發紅的耳鎖骨,他輕輕地抬眸。他的語氣很輕很溫柔,眸中卻是冰寒的一片,像是一片飄滿雪的湖,能夠冷透人的骨。
他眼眸如寒冬,霜鸝卻恍若置身暖春,她被耳邊的低語聲和微微的熱氣,折騰得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無論是身子,還是那顆怦怦直跳的心。
不等殷予懷說完,霜鸝輕聲道:「不,不走。」連續說了幾次,霜鸝抬起眸,望向殷予懷,她們隔得有些近,霜鸝脖頸透著的紅,一路傳到指尖,她最後輕聲重複了一次:「殿下,霜鸝不走,殿下要相信霜鸝。」
「就算要走,也等殿下不再需要霜鸝了,霜鸝再走。」她說的很認真,她的確是這個打算。留下來,是因為殿下感染風寒,危在旦夕,沒有人照顧,可能就會死。
她不喜歡這皇宮,但是殿下免去她做流民的命運,於她有恩。面對殿下如此危急的情況,面對性命之憂,她是絕不可能走的。
如若,如若殿下日後風寒好了,病氣去了,不再需要她了,她再離開。
霜鸝紅著臉離開房間時,關上門後立刻坐在了地上。
太近了些。
那時,殿下的唇,就在她的耳邊。
她都能夠感受到殿下的呼吸,鼻尖還縈繞著一股冷香。
*
門關了。
殷予懷眸中的溫柔緩緩輕了起來,像天邊的雲一般,緩緩地散開。
*
是夜。
洋洋灑灑了一日的雪終於停了下來,殷予懷房間的燭火已經熄了兩個時辰。
霜鸝輕輕推開門,坐到床榻前,小心地探著殷予懷的額頭。
今日喝了藥,按理說應該會好些,但她不太放心,便過來看看。
手放上殷予懷額頭那一刻,滾熱的燙意從手掌心傳來,霜鸝一下子亂了呼吸。
...為何比之前燒得還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