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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32:13 作者: 玖月晞
    唐朵道:「急什麼,反正也不到十天了。」

    周遙一愣,她們的旅行這麼快就接近尾聲了?

    ……

    周遙睡了一個多小時,在晚飯前醒來。她洗頭洗澡,又換了身gān淨衣服,跑去公共區找駱繹。

    晚霞斜照,樓下熱鬧非凡。

    有人彈著吉他唱著歌,新來的旅客們跟著附和。周遙卻無法被身邊的氣氛感染----吧檯里是員工們忙碌的身影,沒有駱繹。

    周遙有些失落地離開。

    吃晚飯時聽見廚房的人說給老闆送飯,周遙伸著脖子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她心不在焉地吃完,回房時經過公共區,眼睛往吧檯那兒瞄,還是沒有駱繹的身影。

    她忍不住跑去前台問阿敏:「駱老闆還好吧?」

    「沒事啊,就是說累了要休息,不准打擾他。」

    「哦。」周遙點點頭,目光瞟過柜子上的登記簿,看到最後一個新住客的名字是陸敘。

    奇怪的名字,不是陸陸續續,就是絡繹不絕。

    晚上,周遙下來公共區看書,一直坐到深夜。周圍人來人往,唯獨沒有她想見的那個人。

    上chuáng睡覺時,心頭也是揮之不去的空落。

    ……

    周遙在夜裡睡得很淺,依稀聽見雨打窗子的聲音。這個季節,亞丁景區里雨水多,下一場涼一場,山上的樹也就huáng一片。

    周遙翻個身又睡了,雨打木窗的聲音越來越大,吵得她半夢半醒,突然走廊里哐當幾聲巨響,像是窗戶砸在牆壁上,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倒了。

    周遙坐起身,問:「你們聽見了沒?」

    另外三人睡得死沉。

    外頭還是乒桌球乓地響,周遙套上衣服去開門,冷風頓時chuī得臉疼。

    走廊上一處木窗大開,兩扇窗戶頁搖晃如風中的紙片。

    冷風大作,chuī倒廊里的木架和花盆;頭頂上,畫著藏族花紋的紙糊吊燈在風中跟dàng鞦韆似的,快被扯下來。

    周遙跑過去關窗,卻發現cha銷壞了。狂風倒灌,周遙摁不住,窗戶再度被推撞到牆上,玻璃震碎。

    風雨撲了周遙一臉。

    窗戶廢了。她擔心走廊里的東西被chuī壞,又怕那幾盞吊燈扯斷電線著火,跑下樓去駱繹的房間敲門:「駱老闆?!」

    「駱老闆?!」

    叫了好幾聲沒人應,或許風雨遮蓋了她的聲音,周遙吸一口氣,放大了聲音嚷:「駱老----」

    「有事?」

    門被拉開,駱繹頭髮凌亂,眯著眼睛不太愉悅地看向她,似乎有不小的起chuáng氣;可見她披頭散髮,小臉發白,臉上頭髮上全是雨水,他愣了一愣,清醒了,眼神迅速變得冷肅,問:「出什麼事了?」

    周遙喘了口氣,趕忙說:「樓上走廊的窗戶破了,玻璃都碎了。----哦,走廊里的東西都倒了。」

    他面色稍緩,說:「你等我一下。」

    他關了門。

    周遙站在門口等,不到一分鐘,門再次打開,他罩了件風衣,又去雜物室取了工具箱,拿上幾塊玻璃。

    上到二樓,木窗在風中搖搖yù墜。

    風雨太大,駱繹套上風衣背後的帽子,過去把木窗上殘留的碎玻璃拔下來。周遙也幫忙,駱繹皺眉,打開她的手,說:「你站著別動。」

    「噢。」周遙乖乖答一聲,就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看。

    大雨撲進來灑在他衣服上,走廊的吊燈在風中搖擺,照得他的臉一會兒明,一會兒暗。

    很快,碎玻璃被清理gān淨。

    「過來幫忙。」他開口叫她了。

    周遙趕緊上前扶住窗棱,駱繹從工具箱裡拿出錘子和釘子,敲敲打打,很快修好cha銷。

    周遙訝異於他的熟練和迅速,笑著說:「看來,男人是天生的修理工。」

    他簡短地笑了一下算是回應,又拿出一塊玻璃,按在空空的窗戶上,說:「扶住。」

    周遙一手抓著窗棱,空出的一隻手扶住玻璃。

    駱繹站在玻璃這頭,見她的手掌摁在玻璃上,無意多看一眼,第一次發現女人的手竟那么小只,又白又細,掌心還有一顆小小的痣。

    他記得她耳朵上也有一顆小痣,在耳垂上,他好幾次見了以為是灰塵。昨晚就真的揉了一下,結果把她耳朵都捏紅了,那小黑點也沒落來他手裡。

    駱繹不經意轉眸,瞥一眼她白白軟軟的耳朵,下一秒便移開目光。

    他彎腰從工具箱裡又拿出幾顆釘子。窗戶有點矮,他稍稍下蹲,沿著玻璃的邊緣把釘子釘進窗棱,固定玻璃。

    燈光投下的yīn影在他臉上來回擺動。

    周遙隔著一面玻璃,無聲地看他。她忽然就感到恍惚,分明才幾小時不見,她卻覺得像過了一整年。

    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所感應,他緩緩抬眸,眼神穿過玻璃,和她的輕輕觸碰到一起。紙糊吊燈依舊在晃,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彼此呼出的熱氣罩在玻璃上,模糊了視線,風一chuī,霧又散去,再度清晰。

    明暗jiāo替間,他平靜地收回目光,說:「修好了。」

    「哦。」周遙條件反she地鬆了手,卻沒想駱繹先一步鬆了手準備放下手裡的工具。

    大風chuī,周遙瞪眼看著窗棱朝她的臉砸來。

    他抬手一擋,窗棱砸向他手心,他手背撞在她額頭前。

    周遙腦門一磕,心跳砰砰。

    「想什麼呢?」駱繹淡淡問,大手握住窗子,逆著風推回去,cha上cha銷,風雨一瞬間被擋在外邊。

    周遙微微喘息,說:「沒想什麼,剛見鬼了。」

    駱繹歪頭,認真地看一眼玻璃上薄薄一層人影,問:「看到你自己了?」

    「……」周遙拿眼睛斜他。

    他沒繼續逗她了,蹲下收拾工具。

    周遙過去撿花盆,駱繹抬頭,說:「你回去休息。這裡我處理。」

    周遙笑:「不要緊,我幫你。」

    駱繹看著她的手,眯了一下眼睛,說:「你手上有血。」

    周遙低頭一看,虎口處破了皮,她抬起手看,恍然大悟:「扶窗戶的時候,小木屑扎進去了。」

    說著,她埋頭瞄準,小心揪緊那根小木屑;突然一下,迅速拔了出來。

    「嘶----」周遙沒忍住,原地跳腳。

    駱繹:「……」

    「你是喜劇演員麼?」他說,「下去塗點藥。」

    他拎著工具箱站起身,看一眼窗外,忽然問:「那是你師兄?」

    周遙過去看,一個黑色衝鋒衣的男子冒雨跑進樓梯:「是誒。這麼晚在gān嘛?」周遙狐疑,難道和唐朵約會?

    駱繹沒興趣,下樓去了。

    ……

    公共區里一片昏暗,只有吧檯內懸著兩三盞吊燈,周遙坐在吧檯邊,駱繹拿了藥水,說:「手伸出來。」

    周遙意外極了,還以為他會把藥水扔給她就不管了呢。她趕緊把手伸過去,笑眯眯地說:「你輕點啊。」

    說了等於沒說,他下手不輕不重的。

    不過反正傷口小,周遙也不怕疼。

    他很快塗完藥,擰上藥水蓋子,有些應付,說:「好了。回去吧。」

    周遙不走,趴在吧檯上,屁股扭高腳凳:「駱老闆,我要喝牛奶。」

    駱繹抬手敲了敲寫著當日特色酒水的黑板,說:「打烊了。」

    周遙歪頭:「誰讓你的窗戶吵醒我睡眠?我已經睡不著,需要牛奶安眠。」

    駱繹看著她,

    她也看著他,

    他抿著嘴唇,舔了一下牙齒,最終說:「等著。」

    他從貨架上拿下一盒牛奶,剪開包裝盒,倒進小奶鍋,又點燃酒jīng燈,把小奶鍋放上去,時不時拿木勺攪動鍋里的牛奶。

    屋外風雨呼嘯,

    周遙坐在高腳凳上晃dàng著腳,趴著看他,他這套動作她看了無數遍,依然看不厭。

    他目光專注於平底小鍋中的牛奶,知道她在凝望,卻目不斜視。

    或許夜太深,有些危險,他沒什麼心qíng開口說話。

    牛奶溫好了,他倒入玻璃杯里遞給她。她喝一大口,嘴上沾了牛奶。他熟視無睹,蓋上酒jīng燈,轉身去水池邊清洗奶鍋。周遙兇巴巴地瞪了他背影一眼,自己擦掉了嘴上的牛奶。

    他清洗完畢再過來,她牛奶才喝完四分之一,雙手抱著玻璃杯,像一隻小浣熊。

    他低頭咬了一根煙在嘴裡,周遙皺眉:「過兩天再抽不行麼?」

    他抬眸,目光銳利看著她,沒答話,點燃了煙。

    周遙癟癟嘴,不說什麼了,低頭喝牛奶。

    她哪裡有心思喝牛奶,咬著玻璃杯杯沿,每一口喝一點點。

    屋外風雨,屋內溫馨,

    他抽掉半根煙了,她還在磨蹭時間,咬玻璃杯。

    隔著青白的煙霧,他看見她嘴唇貼在玻璃杯上,一排牙細細小小的,輕輕咬來咬去,不知那玻璃杯被那細小的牙齒咬著是作何感想。

    正看著,她抬起眼眸,剛好撞進他眼底。

    他並沒有移開眼神,直視著她,說:「咬壞了要賠錢的。」

    「我咬得很輕。」周遙輕笑著說,咧嘴笑的時候露出了粉粉的舌尖。

    駱繹移開目光,一口煙在胸中千迴百轉了,緩緩吐出。

    他問:「你睡眠很淺?」

    「嗯。」周遙說,「聽到走廊外邊有聲音,就出來看看。」

    他手搭在菸灰缸邊點一下,jiāo代:「下次如果再遇到類似的qíng況,不要輕易跑出門。」

    她抬起下巴:「為什麼?」

    他皺眉,說:「你有沒有基本的防範意識?如果是歹徒呢?」

    周遙一愣。

    「以後不管住酒店還是客棧,別聽外頭有聲響就乖乖開門,有事打電話叫前台。」

    周遙小jī啄米般點點頭:「噢。我記住了。」

    她如此受教,他反而一時無話可說。

    她終於喝完了牛奶。

    駱繹收掉杯子,又找了chuī風機放在吧檯上,說:「你頭髮濕了,回去chuīgān了睡覺。」

    周遙眼見他要走,抓著chuī風機站起身,嚷:「駱老闆,我肚子餓了。」

    駱繹回頭看她,咬起了牙。

    第18章

    深夜的亞丁,

    風雨模糊了連綿山脈,世界漆黑一片,只有客棧西邊的角落亮著一點光。

    廚房比周遙想像中要gān淨很多,她正四處打量,駱繹從櫥櫃裡拿出一包麵條,周遙驕矜了:「你都不問我吃什麼就自作主張?萬一我想吃蛋炒飯呢?」

    駱繹說:「你餓了?」

    周遙答:「餓了。」

    駱繹說:「餓了還挑?」

    周遙:「……」

    她輕輕地白他一下,一轉頭又自己跟自己愉快地笑了。

    整座山林都在睡覺,只有他和她清醒著。

    他拿鍋接了水,放到灶上燒。夜裡溫度低,水燒得慢。他不耐煩等,拿了根煙出來抽,半路聽見chuī風機的聲響。

    循聲看去,

    不遠處的廳里,周遙歪著頭,黑髮如瀑,她一手晃著chuī風機,一手胡亂抓著頭髮,時不時輕輕一甩,長發如絲在飄。人還無意識嘟著唇,表qínggān淨而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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