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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30:11 作者: 南綾
    高處不勝寒,大師級人物沒有對手,不像她需要時刻練習,或是剛參加完一個比賽,又籌謀著參加下個比賽。

    夏潯簡很空,非常非常空,這情況導致了她每周不住在別墅的其他四天裡,他都會時不時出現並留宿公寓。

    這種情況嚴重凝滯了她新作的速度,安顏然整理行李的同時也在思索此次去西班牙是不是乾脆多待一陣。

    西班牙是個風情國家,有不少歷史悠久的美麗建築,她想在那裡旅遊寫生一陣。可問題是,夏潯簡是否會願意跟她一起。

    畢竟在倫敦那陣子,他們兩人除了偶爾兩次的遠郊,其餘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他那棟三層小樓以及方圓一兩公里的範圍內。

    說好聽點,夏潯簡是個喜歡安靜的人,說難聽點,他其實很宅。

    又宅又酷,脾氣又壞的大師,跟自己開著休旅車,吃杯麵睡帳篷四處旅行寫生海闊天空的機率是多少呢?

    整理完行李後,她懷著這樣的疑問給夏潯簡去了電話。

    「我這幾天不在S城,西班牙應該沒辦法陪你去。」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溫沉。

    「什麼?」真是見鬼了!她明明昨天還和他在一起的,怎麼一夜工夫這人都不在S城了!?

    「我有些事。」

    「哦。」聽起來,他應該不會把「有些事」的內容告訴她。安顏然沒追問,她對他從來都很信任,「那你什麼時候把事情解決了給我打電話吧,我可能會在西班牙待一陣子。」

    「好,一個人出國,自己小心。」他囑咐幾句,掛了電話。電話掛上之後,安顏然才想起她還有重要的事沒問----他說過比賽結果出來後告訴她他是如何認出她的那件事的!

    可她居然忘記問了!

    ЖЖЖЖЖЖЖ

    西班牙今年的國家現代油畫大賽的頒獎地點設在地中海沿岸的巴塞隆納,頒獎典禮當天,冠軍缺席,獎盃由一名樣貌普通的年輕男子捧走。

    他自稱替人代領,並拒絕了一切媒體訪問,在取走獎盃後的第一時間撤離現場。

    安顏然在那一刻心頭不禁又浮起些微妙感,這種領獎方式,似曾相識。

    頒獎次日,她打算開始她的西班牙旅行寫生,車都已經租好,臨行前卻被兩個陌生男子攔住。

    對方很客氣的將她「請」上停在路邊的加長賓利,車子將她帶到機場,她莫名其妙被人拉著走,直接由貴賓通道上了一架小型私人飛機。

    機上只有乘務人員,給她遞上飲料後,飛機很快起航。

    她看的很清楚,機身上並沒有某國皇室的標記。

    難道不是他?

    難道真的只是她自己在多心?

    那這個半途出現的人物到底是誰?

    之前是因為有所猜測她才會半順從的跟兩個陌生男人上了車,現在可好,飛機都起飛了,正主卻還沒出現。

    如果像在法國那樣,是裴瀟姬或是其他什麼奇奇怪怪的女人,她想逃的話就只有從飛機上直接往下跳了。

    答案,在十多個小時後揭曉。

    空乘人員甜美的嗓音自一旁傳來,表示已抵達目的地,請她下機。

    她上機的時間是西班牙下午三點多,把飛行的十多個小時算進去,現在應該是西班牙時間凌晨一點多,可此刻飛機外的天空卻隱隱泛著白,像是已快要天亮了。

    而且本來這個季節應是五月暖春,這裡的溫度卻像炎夏。

    機場並不大,因為是清晨,機場內旅客很少,周圍指示牌上的文字完全是她看不懂的語言。到了這一步,她也只得硬著頭皮跟那兩個年輕男人上了前來接機的車。

    車子駛出機場,沒開多久就停下。

    她下了車,一陣涼慡濕漉的風迎面拂來,這是----海風嗎?她正詫異,一旁的年輕男人示意她朝左看。海邊的空地上,停著一架小型直升飛機。

    「要我上去?」到了此刻,她覺得不能再含糊順從了,「到底是誰要見我?」

    「還有半個小時,你就知道答案了。」對方顯然被囑咐過,無論她怎麼問都不鬆口,到底還是將她塞進了直升機。

    起飛沒多久,陽光自海平線上躍起,起初是淡淡的白,慢慢的顏色加深,最終一片灼眼的亮。隨著太陽的升起,直升機下的景色盡收眼底。

    下方是一片碧綠湛澈的海面,偶爾會看見如珍珠般散落的白沙小島。

    半小時後,直升機停在一座精緻的小島上。一天之內被數種交通工具載著飛來飛去,安顏然的耐心已完全用盡,不等直升機停穩,她就直接跳了下去。

    停機坪旁是一條由原木地板鋪砌的小道,她一邊脫去身上的毛衣,一邊怒氣沖沖的沿小道走。通道很長,一路延伸到沙灘,最後上了淺海,盡頭是一座矗立在淺海上的玻璃別墅。

    別墅朝南的陽台上,一道修長身影靠坐在陽傘下的沙發上。

    沙發邊的玻璃茶几,擱著一座眼熟的獎盃。

    耳旁,不知怎麼的想起剛從法國回來時小茹的一句玩笑話----光是第二幅畫的賣價,就足夠在印度洋上買座不大不小的島。

    男人低著頭,目光輕垂,安靜凝視指尖的小小黑絲絨盒。他聽見腳步聲,性感唇角掠過一抹淺笑。他微微伏身,將指間的絲絨盒放在面對著她的茶几上。

    男人無視她的惱怒和驚詫,輕輕將那個盒子打開。

    純黑色的底座上,立著一枚璀璨的鑽石戒指。

    她看見他的視線朝她投來,輕淡又深邃,灼如炙陽,柔若雲絮,像是凝聚了全世界最瑰麗的色澤。

    她聽見他開口道,「安顏然,記住,做人要言而有信。」

    她震愕住了。

    他卻再次笑了,那俊美面容,宛若最優雅的神諦,一如數年前初見他的那個夜晚。

    正文完結

    番外一 他一定不會愛她

    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他還只是個少年。

    選擇畫畫已有數年,始終不太順利,機會太少,機遇更少。由於年齡關係,這份美術館的兼職來之不易,但他的本意卻不是這份工作本身,而是這份工作所能帶來的便利。

    《絕塵》花了他兩個多月的時間,兩米高的大型畫,畫起來本來就困難,何況他還要同時應付學校的課程和另外一份兼職。

    只是,像這樣的畫展並非常常有,小型畫作掛在這種地方,吸引不了多少注視。 既然要掛,那就乾脆掛一幅足夠吸引眼球的,雖然容易被工作人員看見,但也容易被其他人發現。

    他很小心,每次都只在自己當只那日懸掛,選擇的又是遠離其他畫作的走廊盡頭。這裡靠近樓梯,雖然隱蔽但也會有人經過。畫展開了幾天,陸續有不少畫被收藏家或富商訂購。

    他的,《絕塵》,也有停下來觀賞的人,但那些人的統一反應都是蹙眉,接著離開。冒了這麼大風險卻沒帶來他希望的結果,他很失望,那天本已準備把畫取下後不再懸掛。

    然後,他遇見了她。

    她是唯一一個在畫作前停留超過五分鐘的人。

    她很小,穿著簡單的白裙,五官精緻,瞳孔純黑,看起來就像個瓷娃娃。 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會對他有任何幫助,他已準備上去取畫,卻發現那個凝視畫作的女孩正在流淚。眼淚從她漂亮的黑瞳里流出,安靜無聲,卻充滿了悲傷。

    他怔住了,停下腳步。 她看畫看的很專注,視線自下而上,再由上至下,因為身高,她必須努力仰頭才能看到畫的全貌。

    可能是覺察視線被淚水擋住,她伸手胡亂的在臉上擦了擦又踮起腳尖湊近看畫裡的天使。 她完全看得入了迷,絲毫沒發現身後還有另一個人。直至很久後,呼叫她名字的聲音從走廊另一頭傳來。

    他看見她匆匆應了聲,眼神留戀的在畫上停留了會,最終朝聲音的方向跑去。

    「顏然……」少年仰頭看前面的作品,下意識默念了遍這個名字。也許,他不該這麼快就放棄。

    假如這是一幅能讓某個女孩看到流淚的畫作,說不定它沒有他想像中的那般糟糕。 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那之後的第三天,他遇到了一個改變他命運的人。 壓抑、黑暗、意義不明、手法粗糙……他將他的《絕塵》批的一文不值,卻在最後留下這樣一句話----如果不服氣他今天的評價,就去參加比賽吧。

    他遞給他一張比賽宣傳單,笑了笑轉身離開。 沒有意外,他的《絕塵》無緣任何獎項。 慘敗,甚至在海選時就被刷了下來。 幸運的是,那次比賽後,他成為了那個中年男人的學生。 很多年後,當失敗已徹底從他人生里遠去,他曾問過他的老師,為什麼當初會收一個被他評得一文不值的畫手。

    「這一行的人,來來去去都只是相似的畫風。傳統固然是好,可我覺得也是時候增加一些不同的風格了。藝術這行,需要突破和創新。而這點,是當時的你唯一擁有的優點。」 事實證明,他沒有看走眼。

    夏潯簡十九歲之後參加的所有比賽,全部奪冠,無一例外。 他就像是一個耀眼的奇蹟,用魔魅的畫筆,不斷驚艷眾人的眼球。 他二十一歲那年,老師心肌梗塞去世,他把自己關在畫室里,整整三天沒有出來。

    那三天時間,他完成了新的作品。 那是幅抽象畫作,由黑白兩色渲染而成,沒有線條,但依然能隱隱看出是一個中年男人的側臉。明明是那麼簡單的顏色,卻讓畫作有種華麗的錯覺感。那些深淺不一的黑和白,仿佛在畫布上繪製出一個魔力的旋渦。

    視線投去,就再挪動不開,悲慟的氣息鋪天蓋地,仿佛墜入深淵看不見希望。 可看到最後,眼前卻會掠過一抹曙光,淺色的白像是深淵的出口,讓困在黑暗裡的人重新有了掙扎的勇氣,最終奮力抽離,回到他們所處的現實。 這幅畫,無題。也是夏潯簡真正意義上的成名作。

    那之後,他愈發低調,所有賽事均不露面,謝絕一切媒體訪問,並且隱匿行蹤,不收任何學生。 之後的數年,夏潯簡成為畫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傳說。 人們總以為他低調,是不想受騷擾,但其實他真正躲避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他的生母;另一個,是他的親生兄弟。

    第一次見面時的意外,讓他成了裴瑟的眼中釘。那次在莊園,裴瑟與他爭執並動手,最後反倒讓自己不小心落水。 當時他以為裴瑟故意裝不會游泳,沒有施救,結果引來對方多年的針鋒相對。 裴瑟畢業後就進了s城的美院做理事長,裴瀟姬是幕後股東之一,原本注資也是為了想拉近與夏潯間的關係,希望他能去學校任教,只可惜他根本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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