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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30:11 作者: 南綾
    「所以你的意思是……」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我決定面對。」她放下抱在胸前的軟墊,慢慢站了起來,「裴瑟曾經跟我說過,他小時候一次跟夏潯簡有關的意外。那件事我聽是聽了,但一直沒放在心上。

    他也跟我說過有關夏潯簡個性的警告,我也因為他和夏潯簡的關係,所以沒當真。就像我從前一直以為的,夏潯簡這個人雖然冷酷了些厭世了些,但總不至於像他說的那樣。

    可這次尤拉的事告訴我,也許我真的忽略了這個問題。有因才會有果,我不相信他天生就是這種個性的人,我打算試著去找到原因。」

    「你----不怕他了?」

    聞言,安顏然無奈低笑,「原來你看出來了。」

    「什麼話,我還不了解你?都這麼多年死黨了,只是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問罷了。」

    「對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心生懼意,是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小茹上前,雙手用力搭住她肩膀,上下拍了拍,「哪可笑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喜歡上一個個性這麼變態的傢伙!好了,既然決定了就別廢話,收拾東西要去哪個城市我陪你去!」

    「不,我打算自己去。你幫我一個忙就好。」

    ЖЖЖЖЖЖЖ

    這是座小型城市,位於江南水鄉,城市人口不多,商業氣息淡薄,多古街小巷。安顏然在這座城市已經待了一個多星期,裴瑟提供的地址早在數年前改造重建,現如今成了一個公園。

    出生醫院的資料雖有,但僅僅憑一個出生時間也實在了解不到其他事。

    據裴瑟所說,他們父母離婚那年,他才四歲,尚未開始記事,很多事情也是在十幾年後才知道的。

    裴瀟姬離婚後沒多久就帶著裴瑟遠嫁法國,當時夏潯簡才只有兩歲,因為夏父忙於工作,他便被送去家附近的幼稚園。

    她依照地址找到幼稚園,雖然還在,但早已翻新,園長和老師也都已不是當年的那些。唯一在幼稚園裡待了三十多年的只有門衛老伯,這麼久之前的事情基本已記不清楚了。、

    雖然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但她仍不免失望。

    離走前,她給門衛老伯留下自己電話號碼,希望對方如果想起什麼就打電話給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她又去了夏潯簡的小學,調查結果跟幼稚園差不多,因為時間太久基本無人記得夏潯簡這個人。事件一籌莫展之際,她卻突然接到幼稚園那位門衛老伯的電話。

    對方說他前一天在路上碰見了三十年前在幼稚園工作過的一位老師,他偶然間提起夏潯簡這個名字,對方竟然還有印象。

    安顏然大喜,立刻根據老伯留下的號碼給對方打去電話。

    一天後,她與對方約在古巷沿岸的一家中式茶樓里。

    她姓方,大約五六十歲,衣著乾淨整潔,看人的眼光很慈祥也很溫柔。她告訴安顏然,三十年前,夏潯簡是她班裡的小孩。

    她之所以印象深刻,完全是因為對方的年齡。

    非

    當時她剛畢業,被分配到小班,一班都是三四歲的小孩,唯獨夏潯簡剛剛滿兩歲。

    凡

    幼兒園每天四點半放學,就算有些家長忙碌,晚到五六點也會來接,只他一個,每天都會留到七八點。

    那時她很年輕,對工作充滿熱情,每天都會留園陪著他。印象中,他是個極其漂亮也極其安靜的孩子,無論吃飯玩耍都獨自一人。

    她看他年紀小,總想照顧的多些,但他自理能力卻強的出乎她意料。

    兩歲的小孩,會用筷子,會自己脫衣穿衣,被其他小朋友搶了積木也從不哭鬧,更不上前爭吵。憑良心說,對這樣一個乖巧到幾乎令人心疼的孩子,她真的非常喜歡。

    因為喜歡,她總愛逗他說話,但大部分時間裡他都只是垂目靜坐著,或是反反覆覆玩著那幾塊別人不要的只屬於他的積木。

    她不知道夏潯簡的父親是做什麼工作的,對方很年輕,但看起來並不想與老師溝通,每次來領孩子,都是帶了就走。

    令她印象最深的是那兩父子離開時的背影,灰黑色的夜幕,路燈昏黃,小路旁的住家不時傳來歡樂笑語,飄出飯菜的香味,一切如此和諧歡樂,唯獨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帶著濃濃的疏離以及冷漠。

    從夏父的衣著大約能猜測出他們家境並不太好,她也從來沒見過夏潯簡的母親。後來她才聽說,他的父母已在半年前離婚。兩個兒子,一個跟著母親,一個跟了父親。

    夏潯簡在幼兒園的那三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顧,她原以為所有事情都只像自己眼睛看到的那樣,不過是一個因離異而缺乏關愛的破碎家庭,但後來她才知道不是。

    「第一次在夏潯簡身上發現傷痕他已經升中班了,那么小的孩子,臉上卻烏青了一大塊,紅紅紫紫的,連我這個大人看了都覺得疼,他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照舊像平時那樣安靜的吃飯睡覺。

    那天他爸爸來接他時,我向他提了臉傷的事,對方卻態度冷淡,只說這事與我無關。之後第二天,班裡的阿姨拉我到一旁告訴我,這已經不是夏潯簡第一次帶傷,只是之前的傷都在身上,而且不明顯,我沒有發現罷了。」

    ЖЖЖЖЖЖЖ

    細雨斜飄的四月春色里,小小的烏篷船自窗外的小河上緩緩趟過,悄無聲息,唯留細碎波紋。

    安顏然看著對方眉角透出的疼惜,漸漸將指間茶杯捏緊。

    這個下午,她在對方的回憶里度過。

    或許因為喜歡,也或許因為這是她第一份工作,自此後,方老師對夏潯簡的關愛更勝其他小孩。

    她開始留意他身上的傷,或青或紫,有時一小塊,有時一大片,總藏在衣服之下。她很多次試著跟夏潯簡交流,希望能從這個孩子嘴裡問出什麼,但對方始終安靜。

    她發現,當她提到他的傷以及他父親時,那雙眼睛裡透出的並不是害怕,而是一種近似漠然的平靜。那不像是一個孩子的眼神,至少不是他這個年紀的小孩應該有的。

    他慢慢從中班升上大班,後來進了附近小學,年齡依舊比同年級的小一兩歲。那所學校有她認識的老師,偶爾有空也會往那裡跑,打聽夏潯簡的近況。

    得到的答案,無非是沉默、孤僻、聰明之類的詞。

    小學學生多,老師課多忙碌,對夏潯簡的關照自然不及在幼稚園時,但基本也沒見他出什麼大問題。

    直到他五年級的那個寒假後,當她再次與熟識的老師碰面問及夏潯簡時,對方表示新學期他並沒有來交學費報到。後來校方試著聯絡他的家長,但並未有結果。

    那年,她因著心中對那個男孩的關念,從小學老師那裡要來他家的地址,第一次尋上門去。那是位於一條陳舊巷底的破敗老宅,屋門被上鏽的鐵鎖鎖住,看起來並沒有人。旁戶的鄰居告訴她,這家人早在一個月前就不在了。

    那人是這條巷子的老住戶,提起夏潯簡便搖頭嘆息,直說夏家的孩子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有了寶寶人生真是好忙碌啊~~~~(>_<)~~~~ ……我本來還想著寫新文呢……現在遙遙無期了……>_<

    PS:照舊,此女是要出版的,不過會給大家一個網絡結局,你們在我心中非常重要,所以無論何種情況下,我的文都不會因為出版而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這點跟了我所有文的讀者應該明白~~愛你們=3=

    另外,新文我還是會努力的,已經在構思了,只是會存一些稿再發……否則估計開了文也只能周更……大家點擊下面的南太平洋深海收藏一下,就能第一時間知道我啥時開新文了~~~

    第五十六畫

    夏家搬來這裡是幾年前的事,除了夏家兩父子,她沒見過有第三者進出過他們家。夏家小孩沒有母親,家裡環境很差,父親平時就經常酗酒打罵,自三個月前下崗後,對孩子更是動不動便拳打腳踢。

    夏家小孩雖不太說話,但看著很是懂事,家裡的活似乎都是他在做,洗衣做飯打掃。連她這個毫無關係的鄰居看著都心疼,但對方的父親卻毫無感覺。

    不僅如此,一個多月前,夏父也不知道發什麼瘋,居然在半夜將小孩趕出家門,等到她早上起來發現蜷縮在巷子牆角的夏潯簡時,對方已經凍暈過去了。

    夏家無人,她擔心孩子,便趕緊將他送去醫院。夏父到了第二天上午才知道這事,他去醫院後,不僅不感謝和心生悔意,反而罵她多事。

    她見對方態度不善,自此多了個心眼,也因為這樣,在幾天後夏家發生火災時及時報了火警,救了夏家小孩一命。而夏父,因為酗酒醉倒不醒人事而燒傷,之後被送進醫院急救。

    據她回憶,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夏家小孩。夏父雖然救了回來,人卻似乎因為這次打擊變得瘋瘋癲癲,醒來後竟一把掐住自己兒子的脖子,那力道跟狠勁,要不是一旁病床的人拉開,估計會直接把他給掐死。

    之後,他又數度攻擊兒子,有幾次甚至連護士和醫生都襲擊。情況變得嚴重,到最後醫護人員不得不把夏父轉入青山醫院----也就是精神病醫院。

    這一進,就再沒出來過。

    而夏家小孩,那鄰居之後也再沒見過。

    ЖЖЖЖЖЖЖ

    「那天聽完鄰居的敘述,我去了青山醫院。夏父果然變得瘋瘋癲癲,醫院的護士告訴我,對方大多數時候都安靜,可一旦發作起來會變得非常具攻擊性。看他的狀況,估計得接受長期治療,而醫藥費卻是個大問題。我不忍心,找了我那個在小學任教的朋友商量一下,經過校方同意,在學校舉行了一次募捐活動,再加上我之前存的一些錢,算是面前解決了頭幾年的困境。

    幾年後一天,我接到青山醫院電話,說最近開始有人朝醫院寄錢,匯款留言是夏父的醫藥費。錢不太多,但陸陸續續一直都有,後來次數少了,錢的數量卻開始增加,直到十一年前,對方一次性匯了一筆足夠夏父在醫院安度下半生的錢款後就再也沒匯過。而我,也在那年同時收到了一筆匯款,數目是我當年募捐以及拿出的錢款數的五倍。

    我猜,這個寄錢的人,如果不是夏家的某個親戚,很有可能就是夏家那個可憐的孩子。醫院的人說,他們從來沒見過除我以外的人去探望過夏父,那孩子應該一直都在怪他,所以連一面都不願意去見。不過,他能寄錢,就說明他能夠賺錢養活自己,不管多辛苦,總算是活下去了……」

    方婕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她很年輕,膚色白皙,懂禮,長相清純美麗,脾氣看起來也很好。她是過來人,雖然對方沒說,但從她的表情神態她能大概猜出對方與夏潯簡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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