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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30:11 作者: 南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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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隔了許久才被接通,那端傳來男人平冷無波的嗓音,「什麼事?」
「呃……」什麼事?安顏然有些無語,她的確沒什麼事。
說來說去她對他們目前的關係還是不甚了解,被他這麼理所當然的一問,她反倒不知說什麼了,「也沒什麼事。」
「那好。」又是簡單兩個字,感覺像是要掛電話。
她制止了他,「今晚我有空,一起吃飯吧。」
手機那端的人似乎頓了頓,問道,「你在哪?」
「我在外面。」
「一個人?」
「不是。」她覺得他有些偏離主題,於是報了一家餐廳名字,「新開的,聽說不錯,一個小時後在那裡見吧!」
「不必。」他打斷她,「告訴我你在哪,我現在過來接你。」
見好友掛上話,小茹慢慢湊過去,「怎麼,那位大師被你調教成體貼好男人了,居然主動要來接你?」
安顏然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搖頭,「我倒覺得他有點怪怪的。」
「怎麼說?」
「具體說不上來,總覺得有些忽熱忽冷的感覺。」
「他不是一直都這樣麼?」小茹不以為然,「放心吧,就他之前為你洗手作羹湯這事來看,你家大師已經有所改變了!不過他終究是夏潯簡,變態了三十多年,短時間裡個性不可能大轉變,你要有耐心,要求別太高。狗逼急了還會跳牆呢,你酷了一段時間,也該軟一段時間對不對?不都說男人是小孩嘛,一個巴掌一顆糖,好好的慢慢的調教才行!」
「狗……」安顏然被好友的形容囧的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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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接她的車仍舊是全黑色的R8,冬日的天黑得很早,不過五六點,路上已霓光四起,車燈流轉。
車內空調暖融,他只穿了件菸灰色薄毛衣,修長手指扶著方向盤,視線從修長睫毛下朝她投來,面容在夜色中俊美的有些不真實。
不知怎的,那目色似乎有些冷涼,與之前在公寓與她吃飯時完全不同的感覺。
第五十畫
晚餐桌位是她訂的,並非包廂,而是臨窗卡座。
這家餐廳位於某高級商廈的頂層,離國兩年多,這座城市多少有些變化,從窗口望去,一片煙火流光,繁華更勝從前。
夏潯簡原本就不是話多的人,這晚更是幾乎沒開口,餐桌氣氛低的讓她很不舒服。
「心情不好?」她終是忍不住發問。
他抬眸看她一眼,反問,「你在問我?」
她有些啞然,「這裡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他擱下銀叉,執起一旁的水晶杯,慢慢晃動裡面的酒紅色液體,「不要學我用反問來作答。」
「你也覺得以問答問是件無聊事吧?既然如此,那就應該直接回答我問題。」
男人沒有答,甚至連開口都省了,只低頭緩緩喝了口酒。
安顏然有些無奈,想起小茹的話,決定換個方式,「夏潯簡,你有沒有發現自己很少笑?就算是對著我,也經常一張冷冷的酷臉。其實你笑起來非常帥----」她笑道,「我很喜歡。」
執杯的手頓住,他看向她,盯著她唇角的笑容,「別用哄學生的口吻跟我說話。」
她與他對視了會,像是有些明白過來,卻又覺得啼笑皆非,「夏潯簡,卡洛是我學生,那不是哄,只是教學方式。」
難不成他以為所有老師都像他這樣,每天不是罵就是貶低?這種變態的教學方式,也只有她能承受……
他蹙眉,「我記得,我並沒有給你收學生的許可。」
「這應該不需要你許可吧?」總感覺,今晚的夏潯簡又變回從前那個無情無理又厭世的男人,「而且,收學生的時候,我人在法國,這事你也根本管不著。」
「管不著?」略微低沉的嗓音,用近乎平靜的敘事性語調將她最後說的三個字重複了之後,男人線條完美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安顏然,你可以再試一次用這種方式跟我說話。」
他分明沒有發怒,她也分明沒有說錯,可這一刻餐桌的氣氛卻讓她有種透不過氣的壓迫感。這個男人的氣場,有時真讓人頭痛……
餐廳服務員在這時走了過來,他將手裡的白葡萄酒擱在桌上,恭敬道,「打擾兩位了,這酒是一號包廂的客人請的。對方說,希望兩位用餐愉快,並祝你們有個美好的夜晚。」
包廂的客人?安顏然狐疑著扭頭,一號包廂掩在餐廳另一側的水晶屏風之後,門半開著,從她的位置看不清裡面的客人。
「我過去看看是誰。」她並非真好奇,只是桌面氣氛壓抑,她藉機離開片刻。不料這一去,卻平白惹來一場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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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瑟的座位正對著門,見她出現,笑著朝她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裴瀟姬用餘光瞥了她一眼,繼續動作優雅的用餐----可見那天在畫廊的談話,令對方連敷衍她的心情都失了。
「嘗嘗這酒,是自家莊園釀造的。莊園雖然不大,但酒不錯。」裴瑟笑得溫柔無害,安顏然卻下意識一陣不安。
隨著身後腳步聲的趨近,她突然明白了這種不安的由來。
那酒別人可能不懂,但夏潯簡絕對不可能不知道。
男人緩步自她身旁經過,逕自走打桌旁,將手中的酒擱下。
「怎麼,不喜歡白葡萄酒?那要給你換瓶紅酒嗎?」裴瑟抬頭看著他,笑容愈發禮貌溫文。
男人側首,明澈的水晶燈盞將他俊美的側臉輪廓勾勒的一清二楚。
他略低了眸光,回視過去,那是種無溫度的注視,平靜漠然,就像是僅僅看到了一個與自己完全無關也沒有興趣的陌生人。
「潯簡。」明知他不會做回應,裴瀟姬還是低低喚了聲。
夏潯簡的無視並沒令裴瑟生氣,相反,安顏然感覺他似乎越發來了興致。
「看來這次選擇在國內舉辦生日宴真是個不錯的主意,這座城市雖然大,但比起法國和這裡的距離到底近多了。有些人即便再低調,也總找得到碰面的契機。顏然,怎樣,嘗過這家餐廳的招牌菜了嗎,我說過味道很不錯!這頓記我帳,算是謝謝你。」
裴瑟的一言一詞都明顯有誤導意向。剛回國時,他就向她推薦過這家餐廳,她沒想到他竟然從那時候起就計算著這場碰面。
「潯簡,下個月五號我會在VIVS舉辦生日宴,歐洲家族裡的長輩們都會到場,我想介紹你給他們認識。」難得的機會,裴瀟姬不想錯過。
安顏然看見裴瑟無聲笑了下,大約在笑自己母親的天真。關於夏潯簡,裴瑟的確比他母親了解的多。
果然,對這個邀請,夏潯簡的回答僅僅只有四個字,「我沒興趣。」
見他要走,裴瀟姬忍不住了,「每年你都說沒空,如今我遷就你,回國內來辦,你卻說沒興趣。潯簡,你告訴我,你到底要怎樣才願意來?參加自己母親的生日宴,真有讓你這麼為難?如果你放不下以前的事,我希望你直接告訴我。就算是責言,我也願意接受。可現在這樣,我真的很不舒服。難道你要用這種態度和我相處一輩子?」
夏潯簡的視線落在已走至他身旁的黑髮女子身上。他伸手,指尖在她柔軟短髮上掠過,開口時的語調無波無瀾,「你想多了,你知道我的作風,應酬這種事我向來沒興趣。」
「沒興趣應酬?」裴瀟姬低低笑了聲,「潯簡,你真以為我人在國外就什麼都不知道。以前你是低調,討厭露面,討厭應付記者,可這個慣例早就被你自己打破了。如果不是那次畫展的公開露面,我都還不知道你竟收了個學生。
還記得你對吳家父女說的那番話麼,好一句『對著這張臉上課太折磨,才華倒還是其次』!不到二十個字,卻讓我損失了兩億的生意!」
「需要我還你兩億麼?」某人的回答永遠讓人無語。
「我現在說的不是錢,是你的態度。名流大學畢業的千金不給面子,轉頭卻把一個被開除學籍的差生收下;自己母親的家宴生日宴從不露面,卻跑去出席不入流的畫展畫賽!潯簡,我到底是你母親,難道還不比上一個背信棄義的學生!?」
包廂里原本還算平靜的氣氛因裴瀟姬一番話瞬間改變。一些話,一旦被挑明,勢必引發不可估計的後果。
在裴瀟姬眼裡,安顏然不過只是一個被用來氣她的工具。
工具永遠只是工具,根本不可能與她相提並論,她也不可能容許自己兒子把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放在她的位置前面。
安顏然還在想著自己怎麼就和背信棄義扯上關係了,卻慢慢覺察到一股森冷寒意。
身旁男人的眸色已變得深不見底,「所以,你現在是想聽真話?」他的眉宇間揚起她熟悉的不耐與戾色。
「潯簡!」裴瀟姬攏著精緻的長眉,眼底有無奈也有怨懟。
「如果以後還想見到我,就別再設計這些小動作。」在拉著安顏然離開前,他淡淡留下最後三個字,「低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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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餐廳後,安顏然的手很快被放開。
看著他加快的腳步和冷硬背影,她疾步跟上去。
「夏潯簡。」她在他開車門前將他輕輕拉住,「我跟你保證,今天這次見面不是我特意安排的。你媽的確找過我,想讓我帶你去參加她的生日宴,但我沒有答應。」
「我現在沒問你這些事。」他回頭,眸底隱隱透著冷芒。
「那你氣什麼,就因為見到了你媽?」她不清楚在他心裡裴瀟姬是個什麼樣的存在,裴瑟說的只是事情的一個面,如果可能,她希望聽他親自告訴她。
她的聲音溫軟下來,「夏潯簡,我想知道,可以嗎?」
「你想知道?」他眉峰一挑,臉色有些不善,「我以為你知道的已經夠多了!」
「裴瑟是跟我說過一些事,但我並沒有主動去問,我自認很尊重你,就算想要知道也希望由你親口告訴我。」她很坦然。
「你不必知道。我上次就說過,這事與你無關。」
「和我無關?」這句熟悉的話令她失笑。
「如果你的每一件事都和我無關,那是不是代表你和我之間也毫無關係?我不清楚你現在生氣是為了這件事,還是純粹借題發揮,很顯然,今天一開始你心情就不太好,可你不肯告訴我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