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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30:11 作者: 南綾
裴瑟知道她沒那個意向,也不勉強,話題一轉,落在另一個人身上,「聽說你們見過了?」
她沒問他是怎麼聽說的,這個男人深藏不露,自然有他知道的辦法,「對,見過兩次。」
「如何?」他挑眉。
「什麼如何?」她故意裝不懂。
「你知道我問什麼,你這兩年表現不俗,持續下去前途大好。」他擱下咖啡杯,眼神意味深長,「雖然你回國我也很歡迎,但相比之下,你留在法國我更安心。」
安顏然笑了笑,「總不至於為了讓你安心,我就一輩子不回來吧。」
如果是兩年前的自己,絕對想像不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和裴瑟安坐一起平和聊天。就像當初在法國,她遇到他時的第一反應是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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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裴瑟和夏潯簡之前的事,她曾有過很多種猜測。
後來事實告訴她,這許多猜測里,她只有一點猜對了。那就是裴瑟和夏潯簡之間有個共同人物----法國莊園裡的神秘女人。
那個女人,不是夏潯簡的老師,也不是他的女人,而是他的生母。
或者說,是夏潯簡跟裴瑟共同的生母,他們兩個是同父同母的親生兄弟。
她生下裴瑟時,還不到二十歲,跟他的父親結婚後的第二年她又生了夏潯簡。少年夫妻,因愛衝動,又因現實而分開。
離婚後,夏潯簡跟了父親,裴瑟則跟了母親。
裴瀟姬家世本來就不錯,後來她改嫁跟了個法國商人,生活更是不能與過去同日而語。
她本想將夏潯簡也接回身邊,然而那法國商人雖寵愛裴瀟姬,卻不喜歡裴瑟。所以她嫁去法國後,便也慢慢斷了與夏潯簡父子倆的聯絡。
裴瑟告訴安顏然,他後來終於有機會跟自己弟弟見面,已是十幾年之後。
而那次見面,卻成為他這一生都沒法忘記的噩夢。
十一月的秋天,他被自己弟弟生生推下別墅花園裡的泳池。
口角如何變成爭執,再演變成動手裴瑟已經記不太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當時根本不會游泳,可當他一邊在水裡苦苦掙扎,一邊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岸邊的親人身上時。對方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岸邊,既不喊人,也不設法施救。
如果不是恰好經過的園丁施救,他這條小命就沒了!
事後,無論他怎麼跟母親講述,她都堅決不相信夏潯簡是存心推他下泳池,更加不相信他會故意袖手旁觀。
此後數年,裴瑟始終沒法忘記當初那幕。那天的水很冷,卻沒有對方的眼神來的冰冷。
那是一種完全沒有溫度的注視,就像是抽身於現實之外的旁觀者,冷漠的看著他掙扎,繼而無力沉入水裡……
裴瑟承認,自己不僅不喜歡這個弟弟,更在之後多年與他爭鋒相對,勢成水火。
他和他所有認識的人都不一樣,他寡言少語,就算是在青澀的少年期也擁有成人的冷酷眼神,無聲無息卻又散著某種危險氣息。
多年不聞不問,裴瀟姬自覺欠了這個兒子,總想加倍補償,可這些年,夏潯簡對她卻始終保持一種奇怪態度。
既不喊著討厭疏遠到遙不可及,也從沒妥協親近過,甚至從未喊過她一聲媽。
「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就像是個不穩定的危險人物,離的太近早晚會出事。」這是裴瑟在法國帶她去莊園見過裴瀟姬之後對她的警告。
他承認,自己也算不得什麼好人,但比起夏潯簡,至少他還算是個正常人。
第四十四畫
安顏然一度很不屑裴瑟對自己親生弟弟的評價,畢竟就像他說的,他自己也算不得什麼好人。
當年在學院,若不是他,她不會被開除學籍,也不會在走投無路之下動起歪念。
人無完人,人在不同的大環境下會呈現不同的個性,做出不同的事情。但並不能因此一口咬死這個人就是壞人。
關鍵只在於,被施於這些的對方是否能夠釋懷。
在法國第二次開口遊說她去浮生畫廊時,裴瑟終於向她承認,當年他並非不清楚高菲的手段。也就是說,自始至終,他都知道她是清白的。
可他放棄她,選擇高菲,不過因為當時的大環境,所有優勢面都趨向高菲。
假如只能二選一,他自然會選擇強者。
後來那篇報導,他真正想要針對的人是夏潯簡,而她,不過是再次被捎上的犧牲品。
只是他後來沒料到,不過一兩年時間,那個曾經天真單純的懦弱女孩,竟已蛻變至此。
不得不說,當時他很是吃驚。那句「抱歉」,並不是假的,他的確感到抱歉----對這樣一個可造之材。
所以那天,他開口提醒她,希望她儘快離開夏潯簡。
他誠意邀請她去他的畫廊,所以開口坦白過去一切,至於決定,她自己選擇。
她尚記得自己如此回答他,「如果我對你當初做的事釋懷,你是不是也會對自己弟弟當年做的事釋懷?」
瞥見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她靜靜笑了,「雖然我並不是很肯定你說的那件事真實度有多少,不過既然你們是親兄弟,又事過境遷,實在沒必要繼續耿耿於懷。對我做那些事,你有自己的理由,他難道就沒有麼?只是你並不知道而已。」
她像是想到什麼,眼神慢慢淡下來,「他明明就有家人,這麼多年卻一直都一個人。有些時候看著他,我總覺得……其實他比誰都寂寞。」
那天,裴瑟眼神莫測的看了她很久,最終搖頭一笑。
他告訴她,就算他答應,這也不是交易,兩件事之間也沒有交易的必要。他只是突然覺得,她能在夏潯簡身邊待這麼久,果然有其註定的理由。
「我的評價不變,他是個危險人物。或許這世界上沒人可以改變,也或許你可以試試----如果,你足夠勇敢的話。當然,站在我的立場,我關心你的事業發展,遠超你的愛情。可以避免儘量避免,可以遠離儘量遠離。」
這是達成合作的協議後,他留給她的話。
讓她怦然心動,又思cháo起伏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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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兩周,生活平靜如常。
小茹時不時會拉她逛街下午茶,有時找秦念參他們聚餐,卡洛仍舊很努力學畫,只是他天賦有限,近階段更陷入裹足不前的狀態。
他倒也不急,畫不好索性休息,於是提議四人坐著安顏然新買的車去三天兩夜自駕游。
出發之前,安顏然完全沒料到竟就這樣第三次見到夏潯簡。
連續的平靜生活,讓她一度以為,他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
天氣很冷,他穿得卻不多。菸灰色的修身長風衣,裡面是黑色高領薄毛衣,他站在那裡,雙腿筆直修長,眉宇俊冷,身旁的人和景,似乎都成了陪襯物。
這座距離S城三小時車程的城市以溫泉著稱,他們所在的五星級酒店傍著山。酒店很大,從房間到溫泉需要步行十幾分鐘。
秦念參和卡洛去的比她們早,她和小茹走出酒店大門時,他的黑色R8剛剛停穩。
服務生態度恭敬的上前為他開門,他將鑰匙遞給對方。另一名服務生則繞過車頭,打開了副駕的門,一位戴著墨鏡裹著圍巾的時尚美女踏了出來。
小茹撞撞她胳膊剛想出聲,就被顏然迅速而無聲的拽走。
「你怎麼了,弄得自己像見不得人似得?」小茹在女更衣室湊了過去,「之前在發布會碰到,你不是很主動的上去打招呼?你……不會是吃醋吧?」
「吃什麼醋?」安顏然不解。
「那個女人啊,明顯是尤拉嘛!」
「尤拉是誰?」匆匆一面,其實安顏然並沒有記住那個偶像明星的名字。
「……」小茹扶額,「我該誇你大度呢,還是麻木?」
其實看到夏潯簡和女人出現在酒店門口,安顏然並非半點感覺都沒有。只是她對夏潯簡本人的留意,超過了其他事情。
一次兩次碰見,可以說是巧合。
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若以他的能力,想要清楚獲悉她出現的地點並不是件難事。
可關鍵是,他並不是一個會做這些事的人!她實在沒辦法想像,他一邊態度冷酷的同時一邊費盡心思留意她的所有動向。
猜測令人傷神,尤其是猜他的心思。
安顏然決定停止這種自虐,她取出浴巾披在肩上,朝小茹輕輕一笑,「你猜卡洛今天會穿平角泳褲呢,還是三角泳褲?老實說認識他這麼久,我還從沒見過他穿泳褲的樣子!」
雖然明知她在轉移話題,可這一席話還是說得小茹直捂鼻子,「你、你這個猥瑣的壞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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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三樓咖啡廳的臨窗座位上,尤拉第三次低咳出聲。他們坐在這裡已經半個多小時,對面的男人始終凝著窗外一言不發。
搞什麼,好歹她也是個明星,扮成這樣坐在這種大眾場合已經夠配合了,居然還被人當空氣?
雖然這不過是他們第二次見面,但她素來自信,無論對方是什麼來頭,她都有把握在見到的十分鐘內讓對方目光完全被自己所吸引。
權貴也罷,商人也罷,或是其他男明星都無一例外。
可這回,她似乎遇上了例外。好不容易引起對方注意,被經紀人告之對方主動邀約前去服裝發布會,結果那次見面,他從頭到尾只跟她說了兩句話。
一句是「你好」,一句是「再見」。
她也聽過他的傳聞,以為個性使然,想著多見面也許會好。
她這次在距離酒店半個多小時車程的影視城拍戲,趁著休息打了個電話給他問有沒有興趣來探班。
對方沉默片刻,居然答了個好。她好不容易等到他的車,結果對方卻帶著她開了大半個小時來到這裡,期間,竟一個字都沒跟她說過。
她兩次嘗試開口,他都只是冷冷瞥她一眼。
這男人的長得確賞心悅目,背景地位也令人神往,可個性實在太糟----無法形容又完全無法忍受的糟糕!
被冷落許久的尤拉實在坐不下去,她暗中調了個鬧鐘,假裝接電話,幾句對話後朝夏潯簡表示影視城有些急事,她得馬上趕回去。
他攤攤手指,大約是請便的意思。
尤拉這下氣過了,「你不送我回去?」
他看她一眼,「你沒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