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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30:11 作者: 南綾
    安顏然聽了只是淡笑。高菲如何,跟她早已無關。

    關佑那件事她已放下,生活是朝前走,不是駐足回頭。現在她不必擔心溫飽,又能每天學她最喜歡的畫畫,還能得到別人肯定。

    再沒有比這更讓她滿足的生活了。

    ЖЖЖЖЖЖЖ

    兩年後,深秋。

    S城南區,浮生畫廊。

    關佑一整天都心神不寧,自昨天晚上跟畫廊幾個同僚聚餐時聽他們提及夏如安這個名字後,他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來裴瑟這間畫廊也快兩年了,每日除了創作以及偶爾的應酬交際,日子平淡的如同流水一般。這兩年裡,或明或暗示愛表白的女生並不少,他卻再沒有給過誰機會。

    那些女生並不是不好,只是他潛意識裡抗拒著,跟高菲分手之後,他承認自己並沒有看女生的眼光。

    與其讓自己再陷入不清不明的局面,不如單身來的更利落。

    知道那人簽約畫廊是一年前的事,是從裴瑟口中得知的。他本來對裴瑟並無好感,畢竟當年小然那件事,他要負上很大責任。

    但很多時候,人總要學著在現實面前低頭。國際畫賽失利後,浮生畫廊開出的條件非常優越,他沒有拒絕的道理。

    更何況,說到當年,他自己也未必比裴瑟好多少。

    得知她在一年前簽約畫廊,他心裡有種微妙的喜悅和慶幸。

    雖然她人並不在國內,雖然這一年她的行蹤飄忽不定。但他卻能從她寄回的作品裡得知她的新狀況。

    她依然喜歡風景畫,雖然大部分都是抽象主義作品,但從景物建築的風格可以得知她一直都在西方國家。

    他不知道裴瑟是怎樣說服她簽約畫廊的,但顯然他向她開出的條件要比他以及其他畫者更加優越。她交作品的時間不定,也從不接任何人的訂單,她本人更是一次都沒踏入過這家畫廊。

    一年了,看著她輾轉寄回的作品,他幾乎以為她會這樣繼續旅行創作下去。

    直至昨晚。

    同僚放出消息,浮生畫廊開業周年慶,旅法畫家夏如安即將歸國。

    ЖЖЖЖЖЖЖ

    浮生畫廊今次的周年慶典活動明顯較往年更加盛大,光是鋪天蓋地的廣告宣傳就在前期奪足了眾人眼球。

    活動當天,畫廊展出的作品更是把媒體們的目光牢牢吸引。這其中也包括旅法畫家夏如安去年在歐洲獲獎的一副新作----《麥穗》。

    這是一副充滿田園氣息的精緻作品,畫面出奇的乾淨平實,沒有她一貫夢幻般的抽象色彩,而是更貼近於寫實風格。

    畫面上,大片的麥穗在風裡舞動,自近而遠,形成優美曲線。

    每一根麥穗都畫的清晰如斯,生動的仿佛真實景色一般。引得觀賞者紛紛忍不住伸手去探,之後才驚覺面前的這幅只是畫作,不由更加佩服作畫者的功力。

    關佑聽聞夏如安已達到的消息匆匆趕去時,她正被幾個記者圍著拍照。

    兩年未見,他幾乎快要認不出她。

    一身寬鬆的米色休閒服,一頭細軟的茶色短髮,除了那張仍舊精緻小巧的臉,她幾乎沒有一處與以前相同。

    兩年前最後一次見她是在頒獎禮上,那時的她還留著長長黑髮,面容靜淡,神態微有些冷漠。

    如今卻蛻變的更加吸引,多了灑脫少了漠然,唇角笑容里透出淡定與成熟,即便記者們閃光燈不斷亦應對自如。

    這天,直至晚上慶功宴結束,關佑才找到與她單獨說話的機會。

    他想她應該早就看到他了,偏偏幾次掠過他身上的目光都輕若無物,禮貌又疏離。

    幾句寒暄似的開場白後,他忍不住嘆息,「這兩年你成熟不少,以前的你根本不擅長剛剛那些交際應酬,可你現在做的很好。」

    「我都二十六歲了,再不成熟會被人笑話的。」她站在酒店外的秋夜裡,笑容若有似無。

    見她似乎想走,某句盤亘心底多時的話終於出口,「你和夏潯簡,還好嗎?」

    她挑眉看了他一眼,「你想問什麼?」

    雖然她仍在笑,他卻覺察到她似乎有些不悅。他輕輕笑了笑,「抱歉,我好像說錯話了。作為道歉,送你回去吧?」

    「謝謝。不過不必,我有開車來。」她搖搖小茹給她的車鑰匙,說了句再見,瀟灑轉身。

    男子唯美的臉孔慢慢爬上落寞。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目送她離開。曾幾何時,那個總是追隨在自己身後的怯怯身影,成了走在他前方美麗風景。

    如果當年,不是太過自信,又太過輕信,酒後闖禍,現在他們是不是已經結婚生子,過著幸福平靜的生活?

    ЖЖЖЖЖЖЖ

    小茹這套位於繁華街區的大公寓,成為安顏然回國後的臨時居住地。

    她本意是想住一陣子過渡,等找到公寓就搬,可惜小茹說了,入了她的門,就是她的人,想走沒這麼容易!

    「其實你是吃外賣吃膩了吧。」將早餐端上桌,安顏然瞥了眼半掛在她身上的女人。

    「寶貝,你果然是我的貼心知己,你看我爸媽每天逼婚,要不我倆找個日子去領個證得了?」她調戲一番,又去拽她的短髮,「怎麼剪這麼短,雖然這樣也漂亮,不過我還是喜歡你的長髮。」

    「你在國外那陣子不也剪短了?」

    身在國外諸事不便,有時背著睡袋幾天幾夜露營在某處寫生,那頭直長的黑髮打理起來實在麻煩,索性剪成貼服在脖間的細碎短髮,方便又清慡。

    「頭髮的事就算了,畫廊呢?你不是很討厭裴瑟,怎麼會願意簽約,不會因為錢吧?」

    「錢也算是理由之一。」這世上很多事都是預料不到的。

    兩年前剛到法國,她也沒想到自己會跟裴瑟變成現今這種關係微妙的朋友----如果,那次沒有在巴黎街頭遇到他的話。

    這麼多年來的經歷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利益交換的物質世界,只要不觸及自己底線就行了。

    畢竟那時她極想留在國外,又苦於經濟拮据,裴瑟第二次開口邀請,開出的條件很好,她只考慮了半天就答應簽約。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還真怕你是為了想向某個人報復故意跟裴瑟拉近關係,不過兩年前裴瑟找你聊天那次,我就猜測他們兩個之間估計有什麼事。只是猜來猜去,沒想到他們竟是這種關係!」

    小茹咬著吐司,又喝下一大口牛奶,說話時有些含糊不清,「這兩年,他一次都沒找過你?」

    握著牛奶杯的手指微有停頓,片刻,她笑著搖搖頭,「如果他主動找我,就不是夏潯簡了。」

    「聽說他這兩年越發低調了,兩年時間只出了兩幅作品,一副給英國皇室,一副進了國內某個超級隱形富豪的家。聽說光是第二幅的賣價,就足夠在印度洋上買座不大不小的島。

    你在國外應該也看過報導吧,近來當紅的超級偶像,就那個中日混血尤拉正在倒追他。她每天都在微博上長長短短抒發情感,還配各種自拍照,那表白寫的……不知道那位大師看了是何心情非/\凡\/小/\說……」

    小茹還在絮絮叨叨,安顏然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回國才幾天,號碼還沒來得及更換,會找她的自然是國外朋友。

    雖然有準備,不過聽到好友張口就一番流利法語,小茹還是用崇敬的眼神默默表示自己的敬佩。她對法語先天不足,去了國外數年,只靠英語走遍天下。

    見她掛上電話後綻開的笑意,小茹忍不住去揪她的柔嫩雪肌,「誰呀,這副春心蕩漾的模樣?」

    她打掉臉上的爪子,回道,「是我徒弟。」

    第四十一畫

    小茹死纏活纏了兩天,顏然終於答應去機場接人。

    結果率先走出來的人讓她吃了一驚,「你可別告訴我秦念參成了你徒弟!?」

    安顏然搖頭,「後面那個才是。」

    果然,秦念參身後還有個人。一頭金色的亂發,一張純歐洲的立體臉孔,象牙色的肌膚在陽光映襯下閃出珍珠般的熠熠光澤。

    看著這位明顯比她們年輕的翩翩美少年,小茹瞬間蕩漾了。

    晚餐是在一家極貴的料理店吃的,原本顏然打算自己請客,隨便兩碗牛肉麵解決那兩人。

    結果從機場開回城裡的路上,小茹直道不能這樣怠慢,這頓接風宴她請!

    秦念參的堂弟----金髮美少年卡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情招待,秦念參一晚上都在抱怨小茹的厚此薄彼,說當年自己來中國那會,她還一個人賴在日本購物不顧他死活。

    現在不僅一頓飯吃掉五位數,還在五星級酒店給他們訂了房間,太沒人性!

    「他吃你也能吃,他住你也一起,有什麼可抱怨的!」安顏然塞了只手卷進他嘴裡,堵住他絮絮叨叨的廢話。

    「他是你徒弟你當然幫他!現在怎麼樣,我不招人愛了是不是!」秦小帥挖出手卷,繼續嚷。

    「你以前也沒多招人愛,只會招人嫌。」安顏然淡淡瞥他一眼,「你吃的真噁心。」

    「帥哥吃東西,再噁心也是帥哥!」

    「……」

    聽著兩人一來一去的對話,小茹終於把注意力從卡洛身上轉過來,「是我的錯覺麼,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關係變這麼好了?」

    秦念參正氣著,「誰跟她關係好!」

    「泛泛之交而已。」安顏然總結。

    小茹笑容詭異的挑挑眉,「你們有問題!交代,我不知道的這兩年裡,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ЖЖЖЖЖЖЖ

    她和秦念參之間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而且以小茹的思維,秦念參兩年前就對她「頗有好感」,之後「傷心離開」,現在「關係融洽」,自然是因為兩人有了什麼。

    事實上,就如同她猜的那樣,秦念參對她的確有目的,只是並不是小茹認為的那種。

    她在去巴黎後沒幾個月就在一次偶然中看到秦念參與美院某教授笑談而行的畫面,那次的事讓她有種微妙猜測。

    之後幾番輾轉,終於讓她調查到,之前巴黎美院對她的熱情邀請,秦念參在中間果然有不可忽略的作用。

    應該生氣的,畢竟他臨走還再算計她一回。只是凝神再想,她決定和夏潯簡分開,真的僅僅只是因為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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