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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29:04 作者: 樓一畫
「表哥多心了。」眉姐兒心跳漏了幾拍,自榻上站起身,捏著帕子的手心裡蘊了不少汗,不知再怎麼辯,只乾巴巴再提一句,「瞧咱們兩個,圓妹妹正難受著,還在這說個不停,表哥倒是派人請了大夫不曾?為何還未來?」
晉哥兒再不開口,眉姐兒發白的面色已泄露了她的心思,待大夫診斷後人已離去,晉哥兒都未再與眉姐兒說一個字兒,眉姐兒何等敏感,立時便覺出不妥。
知道自己留在這裡再討不著好,欠欠身子委屈的紅了眼圈,「圓妹妹身上不好,卻也不能總待在這裡,表哥還是跟玉珠姑姑說上一聲,我先去了,一會子還去瞧舅母。」後一句話卻是在提醒他,別因著圓姐兒這事兒,忘記了同樣臥病在榻舅母。
眉姐兒走後,屋裡再無旁人,晉哥兒幾步近了榻旁,原地上散落的衣飾早叫他拾起來交給了丫頭去洗,他也不知自個為何不願小廝去碰她的衣飾,反倒自己弓腰揀起來。
想一想,還是伸手摸了把她的額頭,微微有些發熱,晉哥兒縮回手,靜立了半晌又伸過手給她掖了掖被角,立著身子又是望了半晌,覺著實在無趣,才哂笑一聲背手出了屋。
招過小廝去知會了圓姐兒的娘一聲,又問一下丫頭藥可熬好了,知道還需候一個時辰,更覺失了耐心。須臾,圓姐兒的兩個丫頭聞聲急急趕來,晉哥兒便就全權交與倆丫頭再不理會。
晉哥兒在書房裡看了兩頁書,喝了半盞茶養養眼睛,才使喚丫頭去看母親醒來不曾,聽聞正要喝藥,便忙跳起身理了理衣袍,披上罩衣往外去。
還未邁進門檻兒,便聽著母親又在朝父親撒嬌扮痴,沒有外人在嬌杏仍是十年如一日的嬌氣,「我不喝了,苦死個人。」
「也有三十出頭了,竟還這樣孩子氣。」瞿元霍叫她纏的煩了,將藥碗往床几上不輕不重的一擱置,「秋萍,你太太既是不願喝這小碗,你便再去盛碗大的來。」
秋萍輕咳一下,忍著笑意走過來作勢要收了小碗,嬌杏卻當了真,以為真要換碗大的喝,趕緊搖起他的臂膀來,「就喝小碗的嘛,大碗的喝不下。」
瞿元霍沉了面,不答話,嬌杏看一看秋萍,再返回來看一看丈夫,最後只得捧著碗咕嚕咕嚕一口氣喝盡了。
見此,瞿元霍方才滿意一點,嬌杏張著小嘴等著他餵進了糖,一口包住了,事/後才抱住他的脖頸委屈起來,「你變了……」
瞿元霍仍舊不理她。
嬌杏癟癟嘴,更是委屈,「你往日都會哄我的,如今每每不見哄,反倒威脅起人來了!」
「也不看自己多大了。」瞿元霍無奈,「孩子都長大成人了,你這個當娘的卻還跟沒長大似的。」
「我知道。」嬌杏擠出兩顆眼淚來,滾進瞿元霍的頸項處,燙的他的心跟著顫了一顫,她卻還在訴,「如今我人老珠黃了,你要變心也是攔不住的,嗚嗚嗚……」
「又在渾說。」瞿元霍拍拍她的頭,「快躺下,哭哭啼啼的傷肝傷肺,還想不想病好?」
「你說我可是人老珠黃了?」嬌杏仍舊不依不饒,抱住他的脖頸一一細數起來,「你嫌我煩,嫌我不知事,嫌我這,嫌我那,我知道你面上不說,心裡卻是嫌我的很。」
瞿元霍嘆一口氣,人說女人年紀大了,脾氣就會越發古怪易暴躁,如今見果真如此,他皺皺眉不得不得細細哄道:「我既說你,那便是心中有你,若是心中不將你當回事兒,便也懶得費口舌。」
「乖,聽話,趕緊躺下歇著。」這回卻是聽話躺下了,瞿元霍撫上她的嫩頰,想一想她方才的問話,不覺揶揄道,「女人心,當真海底針,先不說你人老珠黃了不曾,我倒先叫你整日磨得早生了幾條皺紋。」
嬌杏原還有了困意,這一聽,不覺「撲哧」一聲笑起來。
晉哥兒藏在隔間偷聽了半晌,耳朵子卻開始有些發燒,也不尋思著再去探望母親,只一氣兒往自個院子去,外頭寒風呼嘯,倒叫他發燒的面上退卻不少。
冬日裡,又是落雪日,天黑的早,回到院裡已點了燈火。晉哥兒進屋先脫了外袍,廊道外積了厚厚一層雪,廊道上卻是半點沒有,便是才飄進來一點,立時就有下人清掃,因而足上的鞋並未濡濕。
他一路上都還在回思著方才之事,待進了屋也未回神過來,昨日忙著應酬賓客,晚間母親又突然著了風寒,一宿不曾睡好,今日又來回幾趟的奔波,著實有些疲了。
往日裡小憩並不在寢屋,書房後也有套間臥房,入了冬日,只正經寢屋裡燒了地龍,旁處卻以炭盆兒代替,晉哥兒想著歇個好覺,便脫了鞋往帳里鑽。
這不鑽不要緊,一鑽就令他清醒過神來,他這可還睡著個姑娘家,此刻自個衣衫不整的坐在榻上,委實像個,像個登徒子!
他原還故作鎮定,尋思著圓姐兒並未醒來,自個趕緊下了榻穿戴齊整便行,誰知圓姐兒早醒來了,聽見晉哥兒腳步聲才悄悄閉了眼。此刻見他突然出現在榻上,且還衣衫不整,一張圓臉便似火燒一樣,「晉、晉哥哥……」
晉哥兒「轟」一聲,腦袋似被炸開了花,俊臉上火燒一片,「你、你先別動,我這便下去。」
「晉哥哥……」圓姐兒猛地抓住他中衣的袖子,慢慢坐起身,一頭烏光水滑的長髮也隨她動作自枕巾上柔順的披在背上,似一匹上好的黑緞,她紅著臉細聲說,「晉哥哥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