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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29:04 作者: 樓一畫
「絕情?」晉哥兒復又在椅上坐定,揚眉看他一眼,輕嘲道,「我是許了她?還是負了她?你既這般替她打抱不平,必是心中待見她,我便成全了你們如何?」
「不!不要……」暖簾霎時被人掀開,凜冽寒風迎面襲來,晉哥兒身上只著一襲暗青色夾袍,陡然竄進來的寒意令他劍眉微攢,還不待呵斥,那人就嚶嚶啜泣起來,「晉哥哥狠心如斯,你既這般不待見我,日後有你在的地方我便不去,必不再污了你的眼。只求你別要亂點鴛鴦,我這輩子嫁給你是個妄想,日後也必不再白日做夢,只當我十餘年來錯付了真情,再不將你擺在心上!」
話音一落,她便一手提裙,一手捂面,落荒而逃。
她不願聽到他的回話,定然又是戳心窩的刻薄言語。
「主子?」靜默許久,果子覷一眼少爺發沉的面色,惴惴說道,「圓姑娘走時面色不好,會不會出事兒?」
「自家宅子裡能出什麼事兒。」晉哥兒忍著心頭的氣悶,蘸了蘸墨,寫起字來。
果子立在一旁嫻熟的研磨,心知少爺定是受圓姑娘那幾句話的影響,心氣不順了才寫字。想起圓姑娘甜美嬌憨的樣子,果子就不住搖頭嘆氣,那是他中意的類型啊,可誰叫人家姑娘早有心上人,還是自個的頂頭上司,只嘆兩人有緣無分了。
「行了。」晉哥兒停下筆,若是原有二分煩意,被他這一摻合也有了四分,「既是心上不安,便放了你出去。」
「奴才有何不安?」果子斜斜眼睛,陰陽怪氣兒,「人家圓姑娘喜歡的又不是我,我心上不安個甚?倒是有些人,往日姑娘將他擺在心上時不知珍惜,整日裡見著了面全沒個好話,儘是些刻薄無情的言語。這下好了,見人家不再將他擺心上了,登時心裡又不樂,這就是所謂的賤皮子。」後頭三個字兒音咬的極低,晉哥兒卻還是聽見了。
揚起手就拍在果子後腦上,「你這狗奴才,我看你是皮子癢了,欠調/教!爺你也敢編排,一會兒自去領二十板子。」
「少爺饒命!」果子一驚一乍,知道少爺在唬人,卻也還配合著伏低做小,「少爺饒命,奴才貌丑,便不在您跟前污您的眼了,這就告退。」
「回來,伺候爺更衣。」
果子連忙跳上前,取來掛在架上的織錦棉袍,服侍他穿上,掀掀眼皮笑問:「少爺是去尋圓姑娘?」
「爺去探望母親。」晉哥兒淡淡道。
果子嘴一撇,跟在後頭小聲嘟囔一句,「可憐見的,圓姑娘當真是愛錯了人!」
圓姐兒跌跌撞撞出了門,她這一路來身邊沒帶一個丫頭,為的就是不叫人看見她。可此時一副傷心欲絕,眼皮紅腫的哀絕模樣,是個人都能瞧出來是吃了教訓。至於吃了何教訓,宅子裡的丫頭也不是吃素的,圓姐兒沒心眼不懂掩藏,明明晃晃行事哪個不知她心裡頭藏著少爺,只怕恨不得非他不嫁。
就這一事也分了兩批丫頭,一面羨慕的覺著兩人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若是成了也是一對佳話;一面嫉妒的便覺著圓姐兒是癩□□想吃天鵝肉,她們丰神俊朗的少爺會娶一個下人的女兒做妻?便是老爺太太心善還了她爹娘的自由身,那骨子裡還是個奴才出身的下賤人。
此刻見她這副模樣哪裡不知,定是叫少爺掃了皮子,一個個都往她瞧過去,個別嘴刁的還要過兩句嘴癮,「麵皮比那城牆還厚,我猜過不得幾日還是要來。」
另一個便接,「人說吃一塹長一智,不撞南牆不回頭,我看她便是撞破了頭還要往這鑽的。」
這些丫頭平日裡只在屋外伺候,太太管得嚴,少爺房裡伺候的俱是小廝,沒一個丫頭。便是屋外的丫頭也是長相平平,這些人見了長得好看的,又能進少爺屋裡的女子便十分嫉妒怨憤,暗地裡沒少編排圓姐兒跟眉姐兒。
圓姐兒忍了又忍,幾欲衝上前去,最後還是一聲不吭地落荒而逃,晉哥哥說了,他不喜不貞靜的女子。
圓姐兒跑過廊道,丫頭們的羞辱聲才漸漸淡到再傳不入耳,天際飄著寒雪,兩隻手凍得紫紅,冰冷刺骨的雪水漸漸滲透棉裙,下半身已僵得沒了知覺,她跌坐在一棵樹下,兩隻手臂抱過去都圈不到一半,臉頰貼在黏了冰雪依舊粗糙的樹上,漸漸沒了知覺。
眉姐兒送湯過來正好瞧見,嚇得急忙用帕子捂住了嘴巴才止住尖叫,正要上前去看,就聽見果子的聲音,「那不是眉姑娘嗎?大冷天兒立在雪地里做甚?」晉哥兒聽了,便也跟著望過去。
「表、表哥……」眉姐兒背在身後的手做了個手勢,兩個丫頭便並排站來,正巧遮住了樹底下昏過去的圓姐兒,眉姐兒奪過丫頭手上的食盒子,幾步上前來,「表哥這是去哪?我為表哥做了湯水,正是驅寒保暖的。」
晉哥兒還未開口,果子便上前接過謝道:「姑娘做的湯水頂好喝,咱們少爺又有口福了。」
眉姐兒兩頰微紅,甜滋滋地又問一句,「表哥這是要去哪兒?」
晉哥兒看一眼遠在幾步外,並未跟上前的兩個丫頭,低聲道:「探望母親。」
「我方才便是先去了舅母那兒才來的,秋萍姑姑說舅母睡了,我便想著不能擾了她歇養。」眉姐兒立時蹙起細眉,後又強調一句,「這湯原是煲給舅母的,表哥只是撿了便宜。」
晉哥兒先時還沒笑臉,聽她是煲給母親喝的,面上便鬆快一點,「既如此我便晚些再去,屋外冷得很,你也快些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