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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29:04 作者: 樓一畫
嬌杏一噎,眼淚不停。
她要的是名正言順的喊,並非這種暗地裡偷偷摸摸來喊,她不信他不懂自己的意思,但眼下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還不夠,只得暫且擱置,待她日後慢慢再來。
她可以時不時的掉豆子,但卻要把握好分寸,在他親了自己好幾下,又低聲哄了幾句,她就歇了下來。
……
一晃眼,一個隆冬過去了。
轉眼,春天來臨,萬物復甦,百花綻放。
寶香苑裡幾株桃樹,枯了一年的枝頭,紛紛爭先恐後的綴滿了花朵,映得院裡一片紅火。
這剛過了春節,樑上的燈籠都是換了新的,一個個紅紅艷艷,瞧著就叫人喜慶。
嬌杏如今已有了九個月,眼看著這肚子大的嚇人,像是隨時都可能生下一般,瞿元霍這顆心時刻都是懸著的,連著在王府當值,也好幾次走了神。
寶香苑的丫頭,更是被他反覆敲打,命眾人莫玩忽職守,須得日日提著心來做事,就怕幾個年幼的丫頭不知事,只顧一處說嘴貪玩,忽略了裡頭大腹便便的嬌杏。
生產的一應事物幾月前就已備好,兩個穩婆也是兩月前請了住進府里,如今正在寶香苑的西耳房內歇腳,時時都在做著生產的準備。
嬰兒出生後要睡的小床,也是請了木匠用了最好的紫檀木,打了一張小型的透雕架子床,四周都有圍欄圍著,這是為了防止他滾下去。
嬌杏坐在暖閣,摸了摸玉珠呈上的幾件小衣,她將那小衣拿在手裡摸了摸,見那面料十分的絲滑細膩,正如嬰兒嬌嫩的皮膚一般,知道瞿元霍是下了血本的。
玉珠見主子嘴邊含著笑意,便也伸手摸了摸,嘖嘖贊了幾句,又捧了幾件小襖給她看,「主子你看,這襖子儘是喜慶的,這上頭還繡著紅蝠。」
嬌杏伸手摸了摸,繡工卻是一流的好,里里外外這架勢,小鞋,小襪還有帽子一應嬰兒的穿戴,都是備了好幾身。
嬌杏又看了幾下嬰兒的小被子,裡頭都塞了滿滿的棉花,外頭又縫了兩層的緞料,十分的暖和柔軟。
「你拿去檢查一下,難保會有些不易發現的針線頭沒能減盡,嬰兒的肌膚最是柔嫩了,不可有半點疏忽。」
玉珠應聲,自抽屜里取出了剪子,將衣物一件件攤在軟榻上,瞪大眼睛檢查著。
嬌杏靠在暖閣的軟榻上,打了個呵欠,現下正午都未到,自己就又是犯困了,她也不硬撐著,躺下就睡了。
沒睡半會兒,她就睜了眼。
如今日子越大,她這心裡就越是擔憂,總是提心弔膽著。她可是聽過不少媳婦子說過,這生孩子可疼了,若是那時候能死,怕是都巴不得死去,總好過體嘗那種叫人生不如死的劇痛。
老早日子還遠著,她還未如此害怕,如今眼看著就快生了,她就越加害怕起來。
好幾次跟瞿元霍說,自己不想生了,實在怕疼。他都是一拍自己的腦袋瓜,罵道:「你傻啊你,這般大個肚子是說沒就沒的嗎?」
她就委屈的要哭,控訴他一心只想著抱兒子,全然不顧她生孩子會有多疼。
每當這時,瞿元霍都要無奈地嘆氣一聲,「果然懷了身孕的女子,腦袋瓜子就是與常人不同。」
她都要恨得咬牙,知道再訴再哭都是無用,她也只得忐忑的等著那日的到來,平日裡她更是對6嬤嬤的話言聽計從。
每頓飯吃罷,她都要撐著腰肢在院子裡散步消食,6嬤嬤說多多走動利於生產,她就時刻記著。
玉珠陪在她身邊,她並不敢走遠,只在自個院裡散步,就恐在外頭出了意外,突然要生了,那不就麻煩了。
走了一刻鐘,玉珠便扶了她在墊了軟墊的石凳上坐下,這是瞿元霍幾月前請人建的小亭子,建在幾步台階上,比院子裡旁的屋宇都要高上半截,坐在上面很有一種滿院景致盡收眼底的味道。
嬌杏每日都會上來坐坐,這會兒日頭正足,亭子頂上是帶了蓋兒的,日頭也照不著她,只空氣里是種暖融融的感覺。
到底還是剛入春不久,剛開始還暖和,這坐久了便起了風,那風吹得人面上生疼,嬌杏縮了縮脖子,用手捂了捂面,站起身,「走吧,回屋去。」
玉珠應一聲,扶著她小心地下台階。
……
到了半夜,瞿元霍睡得正沉,隱隱約約聽到耳邊傳來陣陣呻/吟,他先是一愣,隨後一下驚醒過來。
睜眼就看見,榻裡邊疼得滿面淌汗的嬌杏。
正文 42保大保小
「保大還是保小?」
瞿元霍耳邊嗡嗡作響,心跳一聲勝過一聲,腿腳微軟,面色青灰,緊攥的手心裡滿是汗水。
抬起一雙驚怖的眼眸,望著僅有一門之隔的產房。
產房裡燃著數支粗蠟燭,映得裡頭亮堂堂一片,透過糊了紙的透雕窗棱,淡黃色來來回回的剪影刺痛他的眼眸,辛辣無比。
耳畔是自己疼愛之人慘痛的叫聲,隨著一盆盆濃腥味十足的血水端出,那無數個日日夜夜,與自己耳鬢廝磨,嬌儂軟語,撒嬌扮痴的女子,正處於鬼門關頭。
那管自己最愛的嬌軟嗓音,亦是漸漸變得細弱蚊吟,漸漸低了下去。
瞿元霍一顆心被絞的生疼,眼睛一辣,變得赤紅。
耳邊是穩婆焦急的聲音,「瞿大爺,您快是決定呀!再要耽擱下去,只怕兩個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