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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29:04 作者: 樓一畫
嬌杏一雙眼睛也是含了霧,見她已經抽搭起來,便強忍了淚水,嬌聲怪道著,「你看你哭成了貓兒樣,別被你家秀才相公瞧見了,又該罵我的不是。你家那位是塊料子,想來這次鄉試考個舉人應不在話下,到時過了殿試,又封了官兒。你說我倆重逢的日子,可不就是迫在眉睫?」
那何蘭珠聽罷,也就漸漸歇了下來,隻眼睫上還掛著淚珠兒,她自懷裡掏出個荷包來,面上有些不好意思,「這是,這是我托我婆婆教做的,你且收下,也好留個念想。」
嬌杏伸手接過,見那荷包針線時稀時密,花樣子也成了四不像。便笑出了聲兒來,「你婆婆竟還肯教你,瞧你這手藝,隨便找個男人都比得過。」
對方聽罷,也不反駁,只氣鼓鼓地瞪著她,欲哭不哭的。
嬌杏見了,忙收了笑意,那邊王氏也在衝著她招手了,開口的語氣也不似先前那般輕快,「好好保重,不日我倆定會重逢的。」見她點頭,便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去了。」
才一轉身,眶中的淚水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趕緊掏出帕子擦了擦,跟著江氏上了車。車裡布的舒適,一應緞子絨毯,背上靠的,肘上墊的,面上蓋的,一應俱全。
車身晃蕩了一下,便由緩到急的跑起來。
顛顛簸簸行在坎坷不平的道上,抬手掀了窗簾子,複雜地望著居住了三年的村子。
那黑心歹命的將她賣到了鄉下,以為她這輩子便是老死也出不來了。不想,兜兜轉轉她又回到了原地,她這心裡就別提有多雀躍了。
她嘴角抿著笑,可總算是熬過來了,這次她定要抓住男人的心,在家中撐起地位,有了權看哪個還敢任意擺弄她!
江氏心中亦是五味雜陳,偏了臉,她覺得她那笑容沒來由就刺眼的很。
堅定了目標,她一會兒又想起了瞿大郎,跨別三年,不知他變了沒。一會兒又想著日後的日子,不知迎接他們的會是什麼。
因照顧兩個老的與孩童,進程便有些慢,近二十多日,方抵達京城。
京城自是繁榮富貴、昌明隆盛,儘管天寒地凍,寬大的街道上仍是車水馬龍,人頭熙攘。
王氏瞪大了眼兒,瞧著這花柳繁榮之地,地上行走之人多是身著錦袍,腰系玉佩,手搖一把名家畫扇,便是大冷的天兒,亦有模有樣的款款擺步。
那偶爾才見著的一兩個著羅綺的女子,都是頭戴帷帽遮了容顏,身後還亦步亦趨的跟著幾個同樣穿著不俗的隨從,想來那就是大戶人家專伺候人的丫鬟婢女。
還有那……面前一暗,轉頭便見瞿老頭又是臭著一張臉,忍無可忍地指著她道:「丟煞人也!」王氏也不見氣,轉頭又掀了帘子張望著。
這邊瞿老頭恨王氏丟人,那邊瞿元俊亦是沒甚好氣。
揪著小兒的耳朵就給他自窗子上拉了下來,嘴裡還不忘罵道:「盡給老子丟臉,到家了還會沒你吃的!」
楊氏不敢說他,只抱著兒子哄。
煒哥兒今年四歲半,正是愛耍賴的年紀,見討不到糖吃,便鑽進親娘懷裡也不敢大哭,只小聲啜泣著。
楊氏心疼的直哄他一會兒便有,卻還是哭個不停。
瞿元俊性躁,被他嚎的心煩氣躁,抬手就要朝他身上招呼下去,還是楊氏反應快,替他挨了。
見此,小傢伙再不敢哭了,只窩在親娘懷裡,藏了條小縫兒拿眼瞪他。
馬車行在平坦的道上,顛簸了數日,可總算是安穩多了。
嬌杏一手捶著有些發酸的腰,一手掀了窗簾一角,拿眼瞥著外頭的景象。
穿過兩條街,來到一條名叫十里巷的巷道上,往南前行數米路,便見一座宅院,黑漆大門兩側分別各立一尊石獅子,抬頭頂上牌匾,上書兩個燙金大字「瞿府」。
此時,大門大敞,門前站了一排丫鬟小廝。
見停下的三輛馬車,知是東家的親眷來了,這是頭一仗,紛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伺候著。
幾人下了車,分別有幾個下人前來伺候擺凳兒攙手的,王氏幾人從未被人伺候過,紛紛有些不自在起來。倒是嬌杏,只稍頓了一頓,便也就從善如流起來。
才進了大門,來到前院,便有一個四十多歲,長相敦厚,自稱管家的男子前來朝著眾人行了禮。後又朝著二老道:「大人本也是要在家迎接老爺太太的,只因事因湊巧,晉王府突然派了人來,請走了大人。
大人臨走前早已吩咐好了,房舍也是前兩日下人打掃乾淨的,幾位舟車勞頓數日,想是早也疲累不堪,大人說了可先去各自的屋子歇息,不久他就會回來。」
幾人聽了心中雖是有些失望,但也點了點頭,自有丫鬟領了各人去。
嬌杏步子慢,步進了垂花門,一路抬眼瞧著途經的景致,這宅院雖說不大,但也勝在細緻精巧,供這一家子居住倒還是綽綽有餘。
途經後花園,玲瓏小巧,園裡的花兒基本都敗了,不少枯枝上還染著雪,走道倒是被下人掃的乾乾淨淨。
又過了一座石砌的小橋,橋底下是一片碧波,此時池塘里的荷花早也敗了,就剩下一些枯萎了的荷葉浮在面上,襯的一池碧水都失了生氣。
「主子,到了。」前方引路的丫頭脆聲說道,她十三四歲,眉目清秀,漂亮的眼睛裡,隱隱有著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