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讓她滾出去
2023-09-21 11:56:19 作者: 不知流火
伊涵諾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隨後又抬眸對白錦道:「你懂我的意思嗎?」她頓了頓,「你不懂吧?那我說明白些。他從未對我說過,他是黎川,所以,他只是我認識的一個叫大凡的人。同樣,他對你說,他不認識你,他叫大凡,他也就只是一個不認識你的大凡。如果你能讓他對你說,我認識你,我是黎川,他才是你要找的黎川。這你明白了吧?」
伊涵諾的話很明白,黎川不承認他就是黎川,那他只能是大凡。
一個人連自己都不承認的話,又有誰能承認他?
白錦聽明白了,他竟然不承認自己是黎川。
可他如果想要忘記一切,忘記黎家,忘記她,那他還回來幹什麼?就是來她面前當個路人走一遭。像剛才那樣說一聲「我不認識你」,那他還真是有心了!他覺得這樣可以讓她痛苦,他又成功了!
「他的腿怎麼了?他怎麼會坐輪椅?」白錦緩了好大一會兒,才問。
「大凡其實是別人託付我照顧的,他被人送到我這邊時,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他可能會變成植物人,三個月前他才醒的。他的脊柱曾受過外傷,導致下肢癱瘓。雖然大凡一直在做康復治療,但醫生說恢復到以前的可能性比較小。」伊涵諾嘆了一聲,「一個好好的人,說癱就癱了,誰又能受得了?」
白錦的心已經痛得不能抑制,他曾經差點兒成為植物人,還癱了?這半年,他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伊涵諾又道:「大凡現在最受不得刺激,醫生說這對他康復不大好。錦錦如果還堅持認為他就是黎川,還是過兩日再來吧。」
伊涵諾說得其實沒錯,黎川如今是這副樣子,是不可能願意見她的。
「我想去看他一眼,可以嗎?」白錦近乎乞求道。
伊涵諾搖搖頭:「大凡很警覺的,只怕你去了,他就知道了,又要發脾氣,鬧不好,他還會離開這裡。後天吧,後天上午你再來,說不定,你就能見到他。」
白錦望著有些黯淡的樓上,心痛已成海。
可最終,她還是離開了伊家,伊涵諾親自送她出來:「錦錦,大凡的事,你暫時保密吧。他現在需要靜養,不能很多人來打擾的。如果每個人都過來指認他是黎川,不光他受不了,我也受不了,好嗎?」
「我知道了。」
「你想見他,後天上午一定要來,我等你。」伊涵諾又加重了語氣。
伊涵諾還派車送她回去,白錦坐在車後面,面如死灰。
她以為,再見到他,他會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可是,她沒有想到,他會坐在輪椅上出現。
淚水順著鼻樑流下,她將頭靠在了後車座上。
從前,他們相恨,至少他還會說恨她;如今,他卻說不認識她。
她回去的時候。秦以涵跟皇甫旭、暮澤都在,三人誰也不說話,看到她,目光齊刷刷地都轉了過去。
「你看到黎川了?」秦以涵噌地一下站起來,問道。
白錦坐下來,看了他們一圈:「你們都在?」
「你真的看見黎川?」秦以涵又著急地問道。
白錦盯著桌子上的杯子出神:「我看見他了,他說他不叫黎川,他叫大凡,他說他不認識我。」
三個人一愣,暮澤摸摸頭:「你確定那真的是黎川?還只是一個叫大凡的人?」
「他裝著不認識你?他為什麼不說他叫人渣呢?」秦以涵跟白錦一個反應,聽到白錦如此說,她已經火了。
皇甫旭卻盯著白錦的神情:「還有什麼?」
白錦閉上了眼,睫毛略顫:「他癱瘓了。」
一句話,讓屋內再次死寂。
暮澤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實在想像不出像是黎川那麼驕傲自負的人癱瘓了是什麼樣子,黎川又怎麼忍受得了。也在剎那,他明白,為何黎川說不認識白錦了。
皇甫旭捂住了嘴,好大一會兒才有反應:「你又見到他了嗎?」
白錦搖搖頭:「他連認識都不認識我,又怎麼會願意見我?」
秦以涵坐在她身邊,摟住了她,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本來,找到人了,應該是件無比高興的事。她還想著,白錦再見到黎川,跟黎川在一起的機率還有多大。可她千想萬想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黎川竟然癱瘓了?還不肯與白錦相認……
「不管怎麼樣,總算有了他的消息,要不要去告訴黎家一聲?」暮澤徵詢道。即使黎川不認白錦,說自己不是黎川,但他的家人他總要認吧?只要他認了自己的家人,說明他還是承認自己是黎川的。但只怕這樣一來,白錦跟黎川見面更加不易了。或者說,只要黎川不想見她,他們大概就一直見不到了。
「我答應了伊涵諾暫時保密。現在知道他在伊涵諾家的,只有你們三個人,你們能不能替我保守一段時間的秘密?在黎川說他認識我之前,不要讓黎家知道他在哪兒。」白錦也想到了暮澤擔心的事情,而且伊涵諾讓她後天再去,明顯是又給她開了方便之門。
不管伊涵諾在做什麼打算,她都不會放過任何能見到他的機會。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黎川。不願意承認認識他,她就想辦法讓他「想起一切」!
「好。」皇甫旭連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有要幫忙的,你只管說。」
皇甫旭跟暮澤離開,暮澤道:「不告訴黎家這樣真好嗎?他們家也找黎川找瘋了。」
「那你想過告訴他們會是什麼結果?」
「我當然想過。」暮澤有些煩躁地說,「以黎川的情況,他要是真的一直癱下去,他肯定更不願意跟白錦在一起了。可這是一兩天就能辦成的事嗎?黎川現在回來了,就算我們不說。以他們家的勢力,很快也會知道,黎川還會被接回家去。如果讓黎家知道白錦早就知道黎川在哪兒了,只怕更會對她心存芥蒂。」
「他們對她芥蒂還少嗎?」皇甫旭一聲冷笑,「他們那個家都是一群豺狼,他現在不能動了,讓他回去還真不如讓他在外面待著呢。」
暮澤一想,也對,就以黎家現在的權勢格局來說,黎川回去等於就是個什麼都沒有了的廢人了。他們家裡那些一直想要踩他一頭的人。還不趁著他變成殘廢的機會狠狠地踩、狠狠地報復?
可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個一向意氣風發的男人如今變成了需要別人推著才能走動的殘廢,放他自己身上都不能接受,何況黎川?對黎川來說,也許任何人看到他這副樣子,他都可以不在乎,唯獨白錦。
「可那個伊涵諾又是怎麼回事?」暮澤剛才在秦以涵家沒有說出自己的困惑,「黎川怎麼會跟她在一起?還有……她怎麼跟白錦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暮澤剛看到「線人」給他發過來的伊涵諾的照片,他就有些錯亂了,還以為「線人」發來的是白錦的照片。即使夏爾若、簡婷都跟白錦像。可也沒有到這種程度的,就像兩個複製品一樣。
伊涵諾是黎川的大學女友,白錦是之後才跟黎川結婚的。難道……白錦是黎川找的替身?伊涵諾的替身?那麼,夏爾若、簡婷其實不是白錦的替身,都是伊涵諾的替身?那白錦是不是也知道?難道她就算很清楚了,也不介意?
暮澤感覺自己的腦洞不夠用了……
這裡面的牽扯實在是太複雜了,他感覺他想不通了。
皇甫旭眸中閃過幽深之色,隨後默默朝前走去。
後天。
白錦按照伊涵諾所說,上午早早就過去了。來給她開門的依舊是那中年男人,看到她。這次都是不驚奇了,慈祥一笑:「白小姐,您來了?請進。」
白錦跟著中年男人進去,中年男人帶著她進了一個房間。她環視一番:「伊小姐呢?」
「大小姐還在睡覺,不過她昨晚已經吩咐我了,說白小姐會來。」中年男人指了指床上放著的一套衣服,「大小姐交代,白小姐想要見到凡先生,就請換上那套衣服。」
換衣服?
白錦心中又拉起警鈴,這個伊涵諾到底想要做什麼?
中年男人沖她略點頭就離開了,空蕩蕩的房間裡沒有一個人,房間外也沒有人把守。
白錦看向疊得很整齊的衣服,她走了過去,拿起來一看,不禁就怔住了。
因為這是一套女傭服裝,有點兒像日漫里的女僕服裝。黑白兩色簡單搭配,可樣式只看著就覺得撩人無比。
白錦把衣服一下就甩在了床上,伊涵諾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想要去找伊涵諾問個清楚,或者直接去找黎川。
但,黎川一定不會見她。
白錦低著頭看著那件女傭服,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拿了起來。
衣服很合身,簡直就像為她量體裁剪而成,裙子到膝蓋處,頸間還有領結。她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這衣服並不太誇張,而且,讓她曲線畢露,倒是還能接受。關鍵是還要戴一個淡粉色的大蝴蝶結髮夾!
為了能見到黎川,她也忍了。
她穿著黑色的平底鞋,深呼一口氣走了出來,左右張望,卻不見人。這時,一個跟她同樣裝扮的女傭走了過來:「白小姐,面試就要開始了,您請跟我來。」
面試?什麼面試?
白錦略皺眉:「我來這裡是來見伊小姐的,不是來面試的,請帶我去見伊小姐。」
「大小姐吩咐,白小姐想見凡先生,就必須面試。請您跟我來。」女傭不急不躁地說道。
伊涵諾一直在拿黎川拿捏她。而她只能就範,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所以,她也只能還是一個字----忍。
白錦跟著過去了,他們去了院子裡。只見那裡站著十多個跟她打扮一模一樣的女孩子,而且長得都還算可以,至少沒有特別不能見人的那種,年紀都在二十多歲的樣子。白錦一出現,原本可能還有些聲音的局面一下就變得安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只因她站在這群人里。顯得太有些鶴立雞群了。
「太太!」一聲驚呼從那堆女僕里發了出來,白錦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小薇。
小薇看到白錦很驚訝,從人群里跑了出來,一下就跑到白錦面前:「太太……」小薇感覺到周邊投過來的不解目光,連忙改口,「白……白姐,你怎麼也在這兒?」
白錦拉著小薇走得遠了一些:「小薇,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在黎家幹活嗎?」
小薇微微咬唇,她低下頭:「自三爺失蹤後,我就一個人一直在別墅那裡。後來表小姐去了。說我偷懶不幹活,就把我辭退了。我聽一個姐妹說這裡招女傭,所以我們就一起來了,但過了初試的只有我一個人。」
「你怎麼不告訴我?」白錦受到小薇諸多幫助,她會被辭退也不是她自己的原因,而是因為黎川。
「我不想給太太添麻煩。」小薇還是低著頭說道。
「我們是朋友,哪裡有什麼麻煩可說。你幫了我多少次,我又給你添過多少麻煩?」白錦只覺小薇太善良了。
「太太,你從來沒給我添過麻煩……」小薇急急地辯解,白錦拍拍她的肩膀:「你呀。就是太善良了,總覺得自己會麻煩到別人,受了委屈也不說。」
白錦又看了看那些個女孩兒們:「她們都是來應徵女傭的?」
小薇也看了過去,才答道:「對,她們都是來應徵女傭的。可是,太太,你怎麼會在這裡?」
太太還穿得和自己一樣,難道也來應徵女傭?可太太有自己的工作啊。
白錦也徹底明白了伊涵諾的用意,伊涵諾是要她也來這裡做女傭。這樣,她想見黎川就能見到。不用再擔心自己被拒之門外了。可是,伊涵諾這麼為她大開方便之門,又是為了什麼?她們只不過是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而已,而且自己那天對她還挺不客氣的。
「我也是來做女傭的。」白錦的話徹底打破了小薇的種種猜測。
「太太?!」小薇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在地上了。
「在這裡就別叫我太太了,叫我名字或者小錦。」白錦叮囑道。
小薇立刻捂住了嘴:「太太……白姐,為什麼你也來做女傭?白姐,你不是有工作?」
「這個,以後我再跟你解釋。你們這是複試?」白錦又問,她這是不是「走後門」?
小薇點點頭:「這裡的待遇好,但只招六個人。初試的時候就有五六十個。但留下來的只有我們十八個。啊,加上太太,就是十九個。」
五六十個裡面選出十八個,十八個裡面再選出六個,不知道的人可能還以為是選美,其實只不過是選女傭而已。而自己基本是「內定」的,如果真要選出六個,還有一個名額是被她占據的。
很快,接待白錦的中年男子出來了,小薇連忙拉著她過去。不少目光就落在她身上,有的只是打量,有的卻是不善。畢竟,人家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通過初試的,而她明顯就是加塞來的,當然有人覺得不公平。
中年男子站在院子裡,自稱姓郝,讓大家稱呼他郝管家。郝管家說了複試的內容,有打掃、做飯,以及照顧主人的考核。但並非大家湊在一起考,而是所有人都被安排在不同的地方。
小薇做女傭也很久了,但聽到郝管家說了考核內容,她還是免不了緊張。她也更為白錦擔心,畢竟白錦沒做過阿姨,也沒有伺候過人,可她也根本來不及告訴白錦一些「竅門」,因為出來十九個女傭,分別負責考核她們十九個人。
分配之後,參加複試的女傭都被帶進了那莊嚴的大房子裡。小薇臨走的時候看著白錦,白錦對她笑了笑:「小薇,加油!」小薇點頭,這次離開。
負責考核白錦的就是引她去院子的那位女傭。白錦被帶進了一個房間裡,這個房間很大,但也很暗,因為拉上了厚厚的窗簾,房間內顯得有些死氣沉沉。女傭交代她把這裡打掃乾淨就出去了。
白錦望著這間屋子,這裡應該是有人住的,因為有被子,桌子上還有水杯。可屋子裡並沒有椅子,連鏡子也沒有,所有的東西都放得很低。她將厚厚的窗簾拉開,溫暖的陽光立刻照了進來,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住陽光,回頭才發現,這裡採光極好,此時在窗前坐一坐倒是極好的享受。
房間裡一點兒也不亂,地板更是鋥亮,大概那個女傭知道她是「內定」的,才會帶著她來到這麼一個整潔的屋子裡。不過,她既然也參加考核了,總要有個樣子才行。她便按照自己的習慣收拾起屋子來。被子散開重新疊,她聞到了淡淡的煙味兒。她動作便是一頓,又扯過枕頭聞了聞,上面也有煙味兒----熟悉的煙味兒。
白錦心中一動,她環視整個房間。
這裡是……
他的房間?
她看到的菸灰缸和男人的拖鞋。
房間裡雖然沒有一件是她熟悉的他的東西,可是這裡就是他住的房間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
白錦坐在了床邊,摸著那被子,鼻子又有些酸澀。
他所有的東西,都按照她從前的習慣幫他放置了。隨後。就在他房間裡久久地坐著。
當女傭再次敲門時,她才收起了那些傷感的心思,站了起來。女傭走進,只是環視了一周,接著就說:「第二項考核是美食,白小姐請跟我來。」
廚房裡擺著不少的菜,同樣沒什麼要求,按照她的喜好來做就好。白錦看到了胡蘿蔔,心念一動:「可以幫我多拿幾根胡蘿蔔過來嗎?」
女僕應聲離開,又拿了四五根過來。然後便離開了。
白錦動手開始做飯。
等差不多了,女傭再進來時,看到白錦做得菜也吃驚不小,但女傭謹遵郝管家指示----不管白錦做什麼,都不要干涉過問。
「要進行第三項考核了嗎?」白錦有些緊張地問,女僕點頭:「白小姐,請端著您做好的飯菜跟我來,主人已經在等著了。」
白錦端起了那三菜一湯還有主食,跟著女僕走了。
女僕帶著她又來到一處房間,但並不是她收拾過的那間房。女僕敲了敲門。門開了,出現的是伊涵諾。
不是黎川嗎?難道自己猜錯了?
伊涵諾低頭看了看白錦做得菜:「胡蘿蔔……胡蘿蔔……胡蘿蔔湯……怎麼都是胡蘿蔔呀?」
「抱歉,我以為……」白錦還未說完,伊涵諾已經擺手笑道:「沒關係啦,反正又不是我吃,你端進來吧。」
白錦的心又提了起來。
她走了進去,屋內跟她之前收拾的房間一樣幽暗,窗簾拉得是嚴絲合縫,沒有一絲光透進來。他坐在輪椅上,背對著她。一動不動,身形似是被固定住了。
「第三項考核就是照顧好他,讓他把你做的東西都吃進去,這項考核就過了。」伊涵諾瞧了瞧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交託大任一般,「加油!我看好你。」隨後,她就離開了。
房門關上,屋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白錦端著托盤望著他,呼吸都跟著緊張起來。她剛剛一邁步,他冷厲的聲音就傳了來:「出去,我不需要人伺候!」
他未曾看她一眼,就讓她出去。
白錦握緊了托盤,一步步走過去,他依舊未轉身,屋頂暗色的光落在他身上,更加重了從他身上冒出來的煞氣。
她站在了他身後,低低地說道:「凡先生,該吃飯了。」
他身子一僵,輪椅緩緩地轉了過來。當看到是她時,他身上的氣勢比剛才更冷了。
四目相視,她平靜地望著他,他眼中卻是刮過了暴風驟雨。
「誰讓你來的?滾出去!」
她微微吸了口氣,再次淡靜地開口:「凡先生,你該吃飯了。」
他盯著托盤上的菜,忽然揚手,就將托盤打翻在地。
頃刻,碗碟碎落,菜湯飛濺,落了她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