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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53:27 作者: 半袖妖妖
顧蓮池背脊挺直,只輕輕欠身:「表嫂見諒,過年了,我來接寶兒回家。」
第一百四十九章
顧蓮池背脊挺直,只站在大門口動也不動:「表嫂見諒,過年了,我來接寶兒回家。」
他的臉上,什麼都沒有。
顧寶錚試圖在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然而他只淡淡看著院子裡的所有人,面無表情。
李靜在寶兒身後跳了出來,瞠目結舌地指著他怪叫:「他怎麼跑出來了!李大夫騙我!」
鳳棲聽見動靜也走了出來,看見顧蓮池的時候眸光悠地收緊了些:「顧蓮池你還敢來?」
說著他越過寶兒的肩頭,直奔著顧蓮池大步走了過去。
徐婭腿腳不便,卻也知道些內情,此時李厚還未回家,一時間六神無主,只得叫著寶兒:「寶兒快到嫂子這來。」
顧寶錚連忙過去扶住了她:「嫂子,怎麼了?」
說話間鳳棲已然到了顧蓮池的面前,他幾乎是憤怒地,一把抓住顧蓮池的領口:「顧蓮池你瘋了嗎!」
顧蓮池臉色蒼白,卻只淡淡道:「放開。」
鳳棲扯近了他,在他耳邊低聲道:「看來信陵君還是手下留情了,你到這個時候了還想著給寶兒弄回去你真是瘋了!」
顧蓮池只嗤笑出聲:「你才是瘋了,一樣的事情我敢告訴她,你敢嗎?」
他不是敢是不能,還不到時候,常鳳棲惱羞成怒:「你!」
顧蓮池挑眉:「我什麼,再不滾開信不信我這就戳穿你那點心思?」
鳳棲忍無可忍,怒意翻湧:「顧蓮池!」
話音才落,他的一隻胳膊已經被人抓住了。
顧寶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他們身後,她拽著他的胳膊,一把將他拽離了顧蓮池:「我怎麼聽著你和他說我呢,你們在說什麼?我回不回郡王府又有什麼關係,我怎麼覺得你們有事瞞著我,是什麼?」
她將兩人分開,顧蓮池胸口微微起伏,後退兩步一手扶住了李家大門。
遠遠地喜童氣喘吁吁跑了過來:「主子!主子!」
他已經跑了很久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寶……寶寶姑娘,快幫著勸勸我們大公子,還病著呢!」
當著顧寶錚的面,喜童到了跟前一把扶住了顧蓮池,目光卻是緊緊盯著寶兒的,他懇求的神色當中,還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地緊張,寶兒見他緊緊挨著顧蓮池,想起了李靜的話來。她回頭吩咐丫鬟們們扶著徐婭先回屋裡去,又讓鳳棲送李靜先回去。當然了,李靜有看熱鬧的心自然是不願意回去,但是抗議無效,寶兒不容置疑地推了鳳棲,他猶豫片刻,到底也是聽了她的話了,勸著李靜先走。
李靜一見了顧蓮池倆眼發直,扁嘴叫了聲蓮池哥哥。
顧蓮池卻像是沒瞧見她一樣。
她惱得不輕,一跺腳領著一行人魚貫而出,氣呼呼走了。
鳳棲回眸瞥著寶兒,見她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也是轉頭就走。
昨天晚上雪下得不大,白天時候小廝早就收拾一邊去了,腳下踩著的都是青磚石路,顧寶錚走到顧蓮池的面前,頓足:「你怎麼了?」
顧蓮池儘量讓自己站直了,只低眸看著她:「不是你讓我來接你?」
她詫異地看著他:「我什麼時候讓你來接我了?我在表哥家住得好好的,還說要一起過年呢!我可沒想回去,一點也沒想。」
寶兒一本正經地睜眼說瞎話,伸手摸了摸鼻尖。
看著她口是心非的模樣,他蒼白的臉上,竟隱隱露出了一丁點的笑意來:「是我來晚了?」
這句話有點耳熟,寶兒本能點頭:「嗯哼,是晚了。」
喜童在旁,急得不行了:「寶姑娘,我們公子……我們公子站不了多一會兒,勸著他些,馬車隨後就到。」
是了,李靜說他挨了打。
她抬眼瞧著他的臉色,的確很差。
再上前,就快站在他眼皮子底下了:「你爹又打你了?因為什麼?」
她一點和他玩笑的意思都沒有,逕自切入主題。顧蓮池卻也不惱,此時茫茫雪色當中,喜童亦或是院子裡假裝看風景的紫玉,他都似看不見一樣,天地之間,只剩面前這個姑娘,這些年來一如既往地呆。
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他的眼前只剩下嬤嬤一個人,然後嬤嬤變成了冰冷的嬤嬤躺在那裡一動不能再動,彼時的他連站起來的本事都沒有,一起來就摔倒在地。
那時候就是她對著他伸出了手,她還給了他她最愛吃的糖。
那是他最討厭的味道。
從來都最討厭的味道,竟然也吃了很多年。
看著她的眼睛,都像掉進了滿目星河,看著她勾起的唇角,若隱若現地梨渦,就像掉進了蜜罐子裡。
他最最厭惡的甜味,卻該死地讓人痴迷,並且無論如何也戒不掉。
此時此刻,她的眼睛裡眸光微動,竟然都是憤怒:「你爹又打你了?因為什麼?」
他直直看著她,直直看著她,怎麼看也看不夠。
顧寶錚開始皺眉:「說呀,因為什麼?因為他想讓你和趙小姐好,你不願意?你連裝裝樣子都不願意?」
在她的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總是更多惶恐。
晚來一刻都怕別人對她說些該說的不該說的,她耳根子軟,極其容易拿起一樣東西,也極其容易放下。拿起的時候說喜歡就喜歡,喜歡的時候一心一意,放下的時候也說放下就放下,放下的時候也從不回頭。
這就是寶兒,他的寶兒。
挨這頓打,是因為什麼,是因為他放不下。
可這些,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又如何能說出得出口?
兄妹倫理,無解。
寶兒還等著他回話,顧蓮池卻只看著她嘆息:「不是,什麼都不是,我沒事。」
紫玉在院子裡探頭探腦地張望著,表哥一直還沒有回來,眼前的這個人對她所他沒事,她卻半點不信。顧寶錚眼角跳了跳,上前一手托住了顧蓮池的後腰,冷不防她手下一用力,他眼前一黑一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然而比他更痛的是寶兒的心,顧蓮池身上棉衣都沒穿,只一層單衣。
她這一按一下,掌心竟然暈染了些血跡。
可想而知,他背上的傷已經到了什麼程度!
寶兒怔怔看著自己的掌心,眼裡已然冒出火來:「為什麼,為什麼?你爹為什麼又打你,你都這樣還跑這來幹什麼!」
她憤怒不已,真是難以想像,傷成這樣的一個人,是怎麼走過來的。
顧蓮池不以為意,看著她也覺不出冷,也覺不出疼:「來的路上我一直想,想告訴你一件事,但是現在又不想說了。」
說完一頭朝著她栽了過來!
現在誰還聽他說什麼廢話,顧寶錚一把接住他怒目以對:「先回去再說!」
說著也顧不上車還未到,背對著他這就抓起了他的兩條胳膊,手上一個用力就將人背在身後。顧蓮池比她要高一頭,她空有一身力氣,卻不像小時候那樣容易背起了。
不過,她是誰,一切都可以用蠻力解決。
顧寶錚雙手緊緊扳住他的腿,拖著他的兩隻腳在地上,飛快地走了起來:「顧蓮池你每次都這樣,有什麼事你就好好和大叔說,他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有什麼事不能商量的呢!」
喜童和紫玉急著跟在後面,可兩個人誰也幫不上忙,只得小跑跟緊了。
顧蓮池的意識時有時無,等到察覺在她背上的時候,非但沒有掙紮下去,還伸手摟住了她的頸子。
寶兒還在勸他,邊走邊說:「什麼事不要放在心裡……你就直接告訴他,不要讓他誤會你……從來爹娘都是最疼孩子的,我娘……呼我娘也打過我,但是……但是她心疼我我知道……你又怎麼著了……呼大叔一定氣得不輕……不過再怎麼生氣也不該這麼抽你太過分了!」
她腳步從一開始的快,逐漸平穩下來。
顧蓮池的後背被冷風一掃,火辣辣地疼。
街上也有過往的行人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們,他知道。
可現在還什麼事都沒有,倘若真是兄妹亂2倫,再有什麼樣的目光看著他和寶兒,那可想而知。
昏昏沉沉間,顧蓮池叫了她一聲:「寶兒?」
寶兒下意識應著他,腳步略緩:「嗯?」
他的聲音輕得很,幾乎都快聽不見了,她只得停下來,回頭來聽。
顧蓮池道:「自古以來,都說什么女子不如男,就連我爹起初見了你娘時候,他口中說著河東義鮑仙姑,心裡也是瞧她不起,後來李大夫屢次出其不意,到底是令他折服在心,這也是他願意讓你去營地的一個原因之一。」
他停了一下,慢慢道:「我從前怎麼取笑你的還記著吧,千萬別做那些自古以來的女人都會做的那些事,早早嫁人生子早早將自己系在後院裡,答應我。」
郡王府的馬車就在眼前了,喜童歡呼起來。
寶兒看著馬車由遠至近,覺得有點不能呼吸了:「答應你什麼?」
就像是生怕繞了彎她聽不懂一樣,顧蓮池在她耳邊又說了一遍:「不要早早嫁人,過完年和我去營地,建功立業也強過現在。」
說完力氣漸失,整個人了無生息了。
他滾燙的額頭就貼了她的後頸上,燙得她渾身都疼了起來~
第一百五十章
馬車到了眼前,可顧蓮池後背有傷,如何能躺得下,車上也沒備著軟褥,顧寶錚背住了顧蓮池,一路跑到了郡王府。她在喜童的幫忙下將人放下,隨即顧不得一身的汗,逕自出了他的屋子。
李厚正在郡王府,聽聞顧蓮池倒下急忙過來查看。
他正和她走個頂頭,見她一臉怒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幹什麼去?」
寶兒輕易一甩就很輕易地甩開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院子當中,白雪皚皚。
雪地里只有紛亂的腳印,竟然連個掃雪的都沒有。
空中暖陽懶懶掛在頭頂,可她感覺不到一點溫暖,那一身的汗,北風一吹透心的涼。
顧寶錚踩在雪地里,聽著腳底白雪咯吱咯吱地響,快步進了前院。
顧修果然在自己房中,問了小廝,她快步站在了門前,上前咣咣敲門。
男人親自來開房門,屋內竟然只有他一個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