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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53:27 作者: 半袖妖妖
那次他燒得迷迷糊糊,幹了一件蠢事。
寶兒可給他好一頓打,他退了熱之後,只說自己病糊塗了,還惱了她一陣子。
從那以後,他待她少有笑臉,姐弟關係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形同陌路。
慢慢地,時日久了,才好一些。
但那也不比從前。
走到大門口了,常鳳棲沒有走。
林十三拉了錦屏的手,才要送他,他轉身對著寶兒又勾了勾手指:「姐姐到我跟前來,我有件事告訴你。」
寶兒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快步走了過去,停步在他面前:「什麼事?」
鳳棲看著她的眉峰,嗤笑一聲,向前一步幾乎貼上她了「你怕我吃了你怎麼?我們姐弟還比不過沈江沅那個了?有一件事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是現在看起來還是讓你早點知道才好,省得你一天到晚地念著別人的好,我倒變成壞人了。」
寶兒抬眸,那種不詳的預感又重了一些。
這次不等她開口,常鳳棲先一步湊近她耳朵了:「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沈家很快會上門去退親。」
他說得很快,話音一落人已經轉身走了,顧寶錚眼皮突突直跳,想要追上去問個明白,但是也知道他說的別問是什麼意思。常鳳棲嘴是最嚴,他不想說的事情怎麼問都不會說。
林錦屏來拉她的手,林十三已經掉頭往院裡走了,自然也沒聽見風棲的話。
就只寶兒一個人心不靜了。
錦屏讓她快點進去陪她玩,林十三在院子裡直嚷嚷著要親自去灶房開火,給寶兒做好吃的,但是寶兒的腦海當中,卻是什麼都聽不見了,她只說了句我改日再來,掉頭就往出跑。
此時周邊的巷口炊煙裊裊,已經有人準備晚飯了。
顧寶錚出了巷口,一路疾奔,莫名其妙地幹什麼說到退婚去了,這不可能,可就算心裡否認著,還是忍不住相信了。和沈江沅也才分開不到一天的功夫,怎可能突然就……從小到大,喜歡她的人寥寥無幾,自從訂婚以後,沈江沅待她的好,她都記在心裡,雖不覺刻骨銘心,但是那種被人記掛著的心情,真的很不錯。
他時時把她的話,把她的人都放在心上。
他讓著她,由著她,打心底地寵著她,就連娘親朝寧也說,世上男人千千萬,一個內心對你有愧的人,哪怕愛你三分,也會待你十分好。作為以後漫長人生的伴侶,清醒地看待此人,便已足夠。
上一次,上一次沈江沅略帶不滿地擁著她,他問她是否喜歡他時,這個問題她想了很多次,其實這樣的江沅哥哥,她是喜歡的,只不過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她這根直腸子其實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這兩天因著沈江沅和表姐的事情胡亂想了想也就放下了,顧寶錚腳步越走越快,在路上她甚至就想好了,一會若能見到沈江沅,就告訴他,說過喜歡她,不要輕易改變,她也喜歡他。
郡王府的門前,什麼都沒有。
至少表面上看,還是那般平靜,這讓跑得氣喘吁吁的寶兒可算鬆了口氣,都怪鳳棲,真是信了他的邪!
她額頭上已經見了汗,站下平緩了一口氣才信步走進,天寒地凍地,院子裡似乎和她離開的時候一個模樣,寶兒直接回小樓,她要先確定下表姐,只要她還平靜如常,那麼就真的可以找鳳棲干架去了。
只不過,進了自己的院子,她的腳步一下沉重了起來。
院子裡沈江沅給她堆的雪人旁邊,多了它的主人。
沈江沅坐在高高的石墩子上面,看著雪人還盪著腳,他今日一反常態穿著樸素,只一身青衫,腰間繫著一個青布帶子,一個飾物都沒有。他踢著腳邊的石子,雙耳已經凍得通紅,很顯然是等了她好一會了。
然而,他的目光一直在雪人的臉上,並未察覺到寶兒走進院子。
難得的,寶兒主動叫了他一聲:「江沅哥哥!」
他聽見她的聲音這才抬頭,一抬眼便是被北風吹紅的臉,他皮膚白,鼻尖也紅了。
寶兒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大步走了過來:「怎麼不在屋裡等我,多冷。」
若是平常,沈江沅早就嘻嘻笑著拉她過去非要抱一抱了,是了,他平時也愛裝可憐,看著她的眼睛裡,總是清亮亮的。然而今日沒有,沈江沅站直了身體,等著她走近,才是微微欠身,低下了頭去。
寶兒這個時候反而冷靜下來了:「怎麼了?」
沈江沅的聲音在這個院子裡顯得很輕很輕:「你一直不在,結果沒能等到你回來,我們婚事就解除了,我想親自對你解釋一下,所以一直在等你。」
他低著頭,她看不清他的臉:「你們家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退婚?」
沈江沅抿唇,只繼續說著自己早準備好的話:「我爹娘親自登的門,信陵君和你娘也同意了,都是我的錯,是我自己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如今早些解除婚約,也願寶兒……願寶兒妹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事情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連鳳棲都有風聲了,沈家突然來退婚,而且郡王府還這麼輕易就同意了。顧寶錚的腦子從來沒有這般清醒過:「因為什麼退婚?我不相信你現在說的話,你不告訴我真相我這就去問我娘,退婚可以,但是我要知道怎麼回事……」
她抬腿就要走,可沈江沅卻是急急把她拉住了。
他的聲音像是一塊大石頭砸在了她的心口上:「是因為我,你不是問我從前喜歡的那個姑娘是誰嗎?現在我就告訴你,那個人不是別個,就是你姐李清芷,是我糊塗,不清楚我自己的心意,現在舊情難忘,我要送她離開燕京,去溫暖的南方一起生活。」
寶兒沒有回頭,她知道這個世界上,一件事可能有千萬個真相,但是任何一個她都能去問去查到底,只有這件事她不能。怔怔站在那裡,沈江沅只輕飄飄留下了一句明日來接清芷姐姐,說兩個人會儘快離開燕京,就匆匆走了。
就像入了定一樣,傻寶兒一直站在那裡沒有動。
走到院子門口,沈江沅卻是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就像有鬼追他一樣,疾奔而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恍惚走到前院,顧寶錚現在急需面見娘親,她很想問問娘親,她從來說寶兒最多福氣,可是真的。小葉子在她身邊晃悠了好幾圈了,幾次都要上前說點什麼,寶兒對他笑笑,猶自挺胸抬頭,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前院裡倒是在外面杵著兩個丫鬟,寶兒定睛一看都是母親身邊的人。
房門緊閉,在院子裡都能聽見屋裡的動靜,有重物摔倒的,有碎裂的,其中還夾雜著顧修的怒吼聲,寶兒從未見過他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一時間怔住了。
她剛待上前,小葉子一把給她拉住了:「我的小姐誒,放心吧,王爺和自己發脾氣呢,沒聽見夫人連句話都沒說嗎,別過去,大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咱走吧。」
兩個丫鬟也攔住了她的去路,相繼相勸。
說話間又不知什麼東西摔了出來,咣地砸在了門上。
寶兒額角一跳,大步走了過去:「讓開。」
三人立即被她胳膊一掄甩開了一邊去,她逕自走到門前,推門而入。
劈頭蓋臉飛過來一個瓶子,顧寶錚伸手一擋,瓶子摔落在地上,啪地碎成了無數片。
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進門,屋裡的兩個人都愣住了。
顧寶錚反手關上房門,恭恭敬敬地來到顧修面前,雙膝跪地:「大叔,可曾記得和我娘成親之前對我說過的話?」
他從來都知道李朝寧是什麼樣的人,顧修一臉慍怒,見了寶兒便是收斂了三分:「我自然記得,罷了,隨她吧。」
男人拂袖而起,踩過地面狼藉,沉沉的目光落在一邊收拾東西的朝寧身上,也是一掃而過:「既然你心意已決多說無益,你好自為之,也讓孩子放心。」
朝寧如何不知他的心,他的意思。
她點點頭,抿住了唇:「我知道。」
顧修大步去了,屋裡只剩母女二人,寶兒這才注意到,李朝寧竟然正在收拾細軟,她腦中的那根筋一下就斷了,起身就沖了母親的身邊去,低頭一看,兩個小包袱,裡面整理了她的些許衣服,竟然還有短衫。
也就是說短時間並不會回來。
寶兒一把將包袱按住了:「娘,你這是要去哪裡?」
李朝寧坐在床邊,一把將寶兒拉到了面前:「寶兒,你留在蓮池身邊,他和你顧大叔會照顧你,娘送你表姐去南方,約莫著六七個月功夫,以後娘都不會再離開你了,你自己也照顧好自己,好嗎?」
顧寶錚挨著她坐下了,戀戀不捨地抱住了她的一邊胳膊:「娘,我也想去送表姐,我希望她過得好。」
李朝寧沉吟片刻,終於想起了一個寶兒反駁不了的理由來:「沈家來退婚了,你知道了吧,江沅要送你姐走的,你們怎麼在一塊?不會很尷尬嗎?」
的確很尷尬,那種畫面想都不願意想,寶兒低頭:「哦,那我不去了。」
朝寧想不出太多安慰女兒的話,伸手將寶兒攬在了懷裡,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我寶兒傷心了嗎?嗯?」
寶兒點頭:「阿貓阿狗在一起還有感情呢,何況是人,我有些傷心,不為別的,喜歡一個人了,怎麼就能說變就變呢?」
若是不會改變,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痴男怨女了,李朝寧無聲地笑笑,將女兒擁緊了。
寶兒埋在母親的懷裡,鼻尖微酸:「娘,我難受。」
經此一事,李朝寧也才覺得沈江沅真的很不錯個人,她心裡也覺可惜,只個中緣由還不能對寶兒說,才是嘆了口氣:「我寶兒要相信緣分這個東西,不論什麼時候,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留也留不住。別傷心,一切皆有定數,喜歡一個人,哪能那麼容易就改變呢,不會那樣。」
她說這樣的話就有些矛盾了,寶兒心下一凜,疑雲頓生:「我聽說沈家出了事,出了什麼事?」
李朝寧自知失言,只淡淡道:「是沈貴妃自作孽,老底被人掀出來了,和沈家沒多大幹系。」
寶兒才要多問,彩月急急在院子裡敲門了:「夫人!夫人!小姐哭暈過去了!」
朝寧頓時起身:「怎麼回事!」
已經有人給彩月開了門,這姑娘著急進門也注意腳下,不知道踩了什麼東西踉蹌了下還差點摔倒:「姑娘知道我抱了那孩子出來,跳起來就追了來,後來還是讓人攔下了,她身子也虛哭得昏了兩次了,說我們要是埋了這孩子她立即就死去,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