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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53:27 作者: 半袖妖妖
想到死得不明不白的阿青,繼而,更加的堅定了,不能與顧修走得太近的事實。
李厚和小廝在院子裡除雪,寶兒騰地跳出來,小短腿跑得飛快,只叫李厚喊也喊不回來。
她一頭扎進了東院去,院子裡的雪才除了一小點,一條才被踩出來的小道上,已經清了半條路了。寶兒從西院走到東院,腳下的路越發的乾淨起來,一個男人正狂舞著掃把,飛快地掃著雪。
寶兒頓足,站在小道上呵呵地笑,高聲喊了一聲:「爹!」
林十三抬頭,頓時扔下了掃把,蹲下身體對她張開了雙臂:「誒!快來爹舉高高!」
她一步一步走了過去:「不要,蓮池哥哥說那樣好傻。」
十三瞪眼:「聽他的呢!快來爹爹這裡!」
她堅定地走到他面前,用小手輕輕掐他的臉:「爹你快點掃雪,我先去找蓮池哥哥問點事情,回來找你堆雪人啊!」
說著竟然不顧他多麼歡喜的神色,從他身邊跑走了。
林十三不由站起來掐腰怒吼:「林寶錚!我看你是皮癢了吧!」
寶兒跑得更是快,轉眼就沒影了。
進了郡王府,先是去找了喜東問了下,說是顧蓮池早起來了,在書庭院裡。她腳步也快,又追了過來,到了門口,遠遠地就瞧見喜童推著顧蓮池站在東邊院牆的邊上,也不知說著什麼,前面圍了好幾個小廝,正是嬉鬧。
寶兒快步走了過去,越近越是開心。
顧蓮池的面前,堆著兩個手拉手的雪人!
其實就是昨天晚上朝寧和顧修一起堆的兩個,後來等她離開之後,他重新裝飾了一番,還將兩個雪人的手臂,就是干樹枝搭在了一起。一早就吸引了不少小廝的目光,趕緊告訴了顧蓮池。
寶兒的眼睛離不開雪人了:「哇!這是你堆的嗎蓮池哥哥?」
顧蓮池白了她一眼:「你說呢?」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才回頭:「你也可以指使別人堆的麼。」
一轉身,寶兒發現了顧蓮池的不同之處,平時他的膝蓋上面,總是蓋著毯子,今日非但沒有,他腳上穿著的,還是防滑的短靴。而就在他的手邊,還立著一個精巧的拐杖。
喜童笑嘿嘿地:「一大早就有件大喜事,寶兒你猜猜什麼事?」
寶兒已經好奇地拿起拐杖來,來回掄著:「這是什麼?」
顧蓮池劈掌奪下:「別亂動。」
她的好奇心頓時被打消:「好吧,我不動你的東西,我就是想問問你,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替我寫字了?」
他嗤笑一聲:「你寫了多少你自己不知道嗎?這還用來問我嗎?」
寶兒瞪眼:「你為什麼能寫我那樣的字!」
這還用問?
當然是平時看著好玩就臨摹學的,喜童對寶兒眨眼,使著眼色:「寶兒你還沒猜有什麼喜事呢!」
她根本不能理解他的眼色,更是站了顧蓮池的面前:「你替我寫的,怎麼能算我寫的,我自己能寫。」
顧蓮池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不知好歹,就不應該管你。」
寶兒很是同意:「你是不應該替我寫那個,而且現在都混在一起了,我也分不出哪些是你寫的了。」
他一早出來,本來很是高興,這會見了她,好心情全然被她給攪沒了。兩個手拉手的雪人越看越是礙眼,可喜童說昨個晚上父王在外面折騰了好長時間,才做成了雪人,想要一下推到又不捨得。惱怒之間,他拿著拐杖拄在了地上,一下站了起來!
喜童在旁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不敢離前。一早起來,顧蓮池在顧修面前,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竟然站起來了。雖然是拄著拐杖,而且只能站那麼片刻,但他們父子也都十分高興,難得的還說了會話。因此郡王府的氣氛都變成了特別的嗯……和諧,這會府衙里來了人,說起了那水鬼的案子,才給他們倆支出來的。
然而,這種和諧的心情,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寶兒打破了。
她跑來指責顧蓮池不該替她受罰寫字,他惱羞成怒,一氣之下竟然又一次站了起來。
寶兒驚呆了,隨即,她的臉上綻開了無比開心的笑容,奔著他就跑了過來:「啊哈蓮池哥哥你站起來了!」
她往前一撲,高高興興撲了他的身上,結果可想而知。
顧蓮池才剛能站起來,哪裡能經受她這麼一撲,兩個人直接栽倒在旁邊的雪堆里去了……
喜童大驚:「小主子!」
這邊院子裡亂成一團,西邊卻是靜悄悄的,自寶兒走後,朝寧越發地覺得渾身沒勁。李厚給她熬了些湯藥,她喝了之後,先還在躺椅上面躺著,翠環進了看過一次,見她沒動靜,悄悄退出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再睜開眼睛,李朝寧只覺有風吹進來,令人渾身發冷。她扶著躺椅就站了起來,也是病著叫人渾身發飄,眼前發黑,才勉強走到床前,一頭就扎了下去。床上軟褥也軟,朝寧臉上發燙,在微涼的褥子上蹭了蹭,這就閉上了眼睛。
西院裡的積雪往出清掃必須得經過郡王府東院的後門,林十三出面幫著幹了會活,閒來無事,在西邊院子裡走來走去。寶兒在東院似乎又鬧得雞飛狗跳了,他老遠就聽見喜童咋呼著的叫聲,自己偷著樂了半晌。
日上三竿了,他在院子裡轉了好半晌,可也不見朝寧出來。
平時這個時間,她早該背著藥箱出來了,林十三特意拿了帕子將鞋面上的雪擦了擦,再沒忍住晃到了門前。
翠環走的時候門是虛掩著的,他剛一敲門,房門就開了。
屋裡靜悄悄的,他大步走進去,左右看了看,外間並沒有人:「朝寧?」
沒有人應答他,他轉身要走。
正又走到門前,只聽裡間一聲幾乎微乎其微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我在。」
他當即轉身,大步衝進了裡間去,床上李朝寧合衣躺著,連鞋都沒脫,此時她發了一頭的汗,臉色蒼白無力地半睜著眼,呼吸淺淺。林十三拿出帕子給她抹了把臉,伸手想幫忙卻又縮了回去:「我去叫翠環過來。」
剛要走,朝寧已經拽住了他的袖子:「別去。」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從一開始認識她開始,就從未見過她如此虛弱的模樣。
十三頓時轉身:「你現在需要人照顧你,聽話。」
朝寧搖頭:「我不需要,我好著呢。」
他低眸看見自己的鞋面,頓覺愧疚:「是不是昨天晚上給我送鞋被風吹著了?怎麼突然病了?」
她緩了口氣,艱難地將兩條腿移了過去:「幫我脫下鞋,這不是什麼大病,早上喝了湯藥了,發了汗睡一覺就好了。」
他略顯遲疑,猶豫地看著她,一動未動。
李朝寧定定地看著他:「這個時候,要再說什麼你心裡有人,再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就不用在我跟前來了,趕緊走。」
她一頭的汗,擦了又出了。
就那麼閉上眼睛,眼淚忽然從眼角落了下來。
林十三心一動,轉身坐了床邊,一伸手就抓過她的腳踝來,他也不言語,默默給她脫了鞋,又拿了被給她蓋上。
朝寧扯了扯唇:「謝謝你,林大哥。」
他低頭看著她:「睡吧,你不說睡一覺就好了麼。」
她點頭,閉著眼不再開口了。
不過片刻,還未睡著的李朝寧聽見林十三離去的腳步聲,不由轉過身去,抓過被子將自己蜷縮了進去。
被底也不暖,她渾身濕漉漉的,只覺自己掉進了冰窟窿一樣。
越是病了,越是愛胡思亂想,李朝寧迷迷糊糊像是做夢一樣,一會想起了自己少女時候,父兄在旁,一會又想起了嫂子還在,給她做的新衣裙,逢年過節,她這個家裡的老么,總是家人的心尖尖一樣。
那時候家是暖的,也沒見過這麼冷的冬天。
女人抱住雙膝,將自己團了個團,正是胡亂傷心,被子忽然被人掀了開來,去而復返的林十三一把將人撈了出來,仔細用被子給她裹了個嚴嚴實實。他半跪在床邊,一手還拿著才去取來的干手巾,這就按了她的額頭上:「怎麼了?難受嗎?」
難受嗎?
從前這樣的日子,一個人也真是受夠了。
李朝寧抬眸看著他,從被裡伸出手來,按在了額頭上的那隻大手上面:「林大哥,你從前有個喜歡的人,我也有。你是忘不了,我是恨不得,既然你這麼喜歡寶兒,那就名正言順地當她的爹爹吧,咱們搭夥過,怎麼樣?」
她的眸子裡,霧蒙蒙的,直叫人看不真切。
是病糊塗了嗎?名正言順寶兒的爹,搭夥過?林十三一下怔住了……
第四十一章
這一覺睡得特別的舒服。
李朝寧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是病了。
她喝了李厚熬的湯藥,一個人在屋子裡躺著,起初什麼都沒想。
當著寶兒的面,當著侄子侄女的面,她不能倒下,她是家裡唯一的大人,等她們都不在的時候,她卻很想倒在床上,然後閉上眼睛,再也不醒過來。
可是,當她迷迷糊糊又醒過來的時候,只覺渾身都疼。
疼得一動不能動,似乎夢靨住了一般,她突然有點想哭,偏偏意識是清醒的,人卻動不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想起了父親病重的那些時候,叮囑她的話,他說就算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個人也是難捱這世間疾苦,何況一個女人,本該嬌養著的,還是找一個知根知底的人,一起過吧!
於是,這一點點的希翼無限地被她放大了。她突然希望這個時候,有一個男人忽然從天而降,來拉她一把。林十三的出現,似乎是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她覺得她是用盡了力氣,才喊出來那句我在。她問他,兩個人搭夥過好不好,問他,做名正言順寶兒的爹爹好不好,他沒有回答她,給她擦了臉,連人帶被擁在懷裡。
之後,她便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朝寧從夢境當中清醒過來,聽見床邊有些微的響動,睜開眼來。
男人美服華冠,俊美的臉上像是沁了一層霜,冰冷的目光里,全是惱怒。
翠環和另外兩個小丫鬟都跪在地上,一臉的惶恐,朝寧眨著眼睛,看著他們,輕笑出聲:「這是幹什麼呢!」
她的目光在屋裡轉了一轉,心下瞭然。
顧修回眸,臉色稍緩:「真是胡鬧,既然病了怎不叫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