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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53:27 作者: 半袖妖妖
    可就是這樣,即使小心觀察了好一段時間,朝寧也不能放心。

    思來想去還給顧修去了一封書信,問他能不能幫忙照看一二,也建議他回來看看蓮池,孩子需要父母的陪護,這個有爹沒娘的孩子,她看在眼裡,是真的心疼。

    顧蓮池也是心神不寧,老夫子摔傷了腰,寶兒一直沒有過來。

    林十三蹭過院子裡去,可還是叫人給攆了出來,到底也沒有見到寶兒的面。

    沈江沅從江淮回來之後,曬了黑了些,他每日都要纏著沈貴妃,給他弄些古怪東西都敷在臉上,具說有讓人臉變白些的功效,一天到晚地除了美不美,就是到處愛顯他家綾羅綢緞,尤其在些宮女面前,隨手送的小東西,都價值不菲。

    顧蓮池從來看不慣他的那副嬉笑模樣,今日更覺晦氣。

    一抬頭對上了鳳棲的眼,兩人各自別開了目光去。

    他現在改名叫常鳳棲了,常家竟然也將他送進了宮裡來,這段時間後宮常有孩子走動,他不得不懷疑是皇子間有什麼變動,來得時候太過匆忙了,喜童給他洗臉的時候,額頭上有一塊黑沒有洗掉,此時看著鳳棲乾淨漂亮的臉不禁有些懊惱。

    外面又下起了雪來,沈江沅在殿內和幾個小宮女們講他出遊的所見之事,忽然不知道外面是誰驚呼了聲:「快看啊,又下雪啦!」

    這宮裡的雪,都留不得。

    一旦下雪,宮廷當中的宮女太監都要出去掃除的,幾個孩子都往外張望。

    沈江沅回頭看著顧蓮池,臉上灰撲撲的不知抹了什麼東西:「蓮池,咱們出去玩玩怎麼樣?知道嗎?我去南方,那邊人都說沒見過雪,上次還和綠泥姐姐說,等下了雪,我想辦法給她捎幾片雪花呢!現在想想,真是傻,可怎麼捎啊,到那不得都化啦?」

    顧蓮池已經用你的確是傻的目光看著他了。

    旁邊一動,常鳳棲已經到了身邊,他一臉笑意,竟無剛才的傲慢:「小公子今天怎麼自己來的,江沅哥哥不是說寶兒總跟著你來,怎沒瞧見她?」

    沈江沅這些天偶爾去常家,早跟他混得熟熟的了:「對啊,寶兒怎麼沒來,鳳棲還有東西要給她呢!」

    顧蓮池向來討厭鳳棲,聽他問起寶兒,當即嗤笑:「她為什麼要跟著我?說得好像她天天和我一起一樣!」

    看見鳳棲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他似是漫不經心地抬手遮住了額頭上面的黑印子,叫喜童推著他出去,沈江沅這個好哥哥,見他口氣不對,趕緊來拉鳳棲:「蓮池說話就那樣,別理他。」

    顧蓮池毫不在意,只往外走。

    沈貴妃剛才還在,小太監到她身邊也不知說了什麼,她回身重新綰了頭髮換了新裙,匆匆出去了。

    大殿之外,天空當中果然揚揚灑灑全是雪花,喜童站在後面,嘻嘻地笑:「可惜了,傻寶今天沒來,不然咱們還能一起堆個雪人。」

    雖然下著雪,但是天氣卻不冷。

    顧蓮池無心再待下去了:「回去看看她幹什麼去了,老夫子叫她那麼一撞,估計一時半會下不了床。」

    喜童眼睛一轉,湊了他耳邊道:「說不定,李大夫這會正責罰她呢,要不咱們去說說情?」

    顧蓮池剛才也想這件事,寶兒回頭看他那可憐的小臉不時出現在眼前,李朝寧還能饒得了她?他主意已定,叫了喜童就走,雪花落在他的肩頭,北風一吹,感覺臉上絲絲的涼。

    叫門口的宮女跟貴妃說一聲,剛轉過長廊,就看見一樹樹的銀冠當中,一抹火紅一閃而過。

    顧蓮池轉頭,叫住了喜童:「別動。」

    喜童也看見了,只不過他站著高,看得更真切一點:「額怎麼了?咱們快點回去看寶兒吧!」

    那團火紅的顏色,是沈貴妃的大斗篷,一閃之間,顧蓮池似乎在她前面看見了顧修:「過去看看。」

    喜童兩腿發軟:「別啊小主子,你看那是往大殿去的路,說不定是去接你的。」

    的確,樹後的青磚路雖然平時不常走,但是通往大殿的。

    他臉色稍沉,剛是直直靠坐在輪椅上面:「好,那就在這等著,看他什麼時候出來?」

    經過這幾個月的治療,他的腿早就有知覺了,喜童急得不行了:「那怎麼行,再凍著,凍僵了腿也不行啊,那還不得打斷我的腿?」

    他苦苦哀求,可惜顧蓮池不動於衷。

    沒有辦法,也只得乾等。

    再回頭張望,已經看不到人了,幸好沒過多一會兒,那抹紅又在轉角長廊出現了,顧修負手而行,就在她前面一點。很明顯他腳步比她快,一抬眸看見顧蓮池主僕在雪地里,更是大步走了過來。

    雪花落在他的肩頭,男人看見兒子,臉色微變:「怎麼在這杵著?」

    喜童連低頭:「嗯……那什么小公子腿凍僵了,說緩緩。」

    沈貴妃稍遲一步趕到,她身邊一個宮女都沒有跟著,只她自己。

    精緻的妝容,火紅的斗篷映著她美艷的臉:「蓮池,你怎麼了?大姑姑不是說一會送你們回去嗎?」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顧蓮池莫名的惱。

    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惱,他的目光落在父親的臉上,越發的冰冷。

    說要站起來,給他去了許多書信,只偶爾得到回信,也不過叮囑叮囑課業,從不回來看他,才剛回來就直奔了宮裡來,看沈貴妃看他的眼神,顧蓮池這個多疑的孩子,竟然想錯了去。

    他以為是這兩個人之間有事見面,心裡慪火:「我自己有腿,自己走。」

    說完才想起來還不能自己走,別過了臉去。

    這孩子說話向來這樣,沈貴妃笑笑,不以為意:「我讓人備車,送你們回去。」

    她餘光當中,也看見有兩個宮女往這邊來了,不由嘆息:「想和三哥說上幾句話,總也難消停,稍坐一會兒,我讓人去請皇上過來,也、也請我哥哥過來,不好嗎?」

    「不必了。」

    顧修目光淺淺,走了顧蓮池的面前,轉身蹲了下來:「上來。」

    顧蓮池可是驚住了,還是喜童反應過來戳了他一下,才緩過神來,在喜童的推力下,趴在了父親的後背上。他略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男人站起來的那一刻,才摟住了他的頸子。

    喜童跟在他的身後推著輪椅,看著人是真要走了。

    沈貴妃定定看著這爺倆背影,目光當中竟隱隱有著淚光:「說話有兩三年了,說不見我就不見我,這好容易見一面說話間就走,三哥可當真狠心。」

    聲音不大不小,顧修頓足。

    兩個宮女已到跟前了,沈貴妃揚起了臉來,倆人頓時攙扶住了她。

    一時間大雪紛飛,她美目微眯,在風雪當中看著他的背影,火紅的斗篷像是一團火,燒著她焦灼的心。

    可惜顧修卻只是提力將兒子往上竄了竄,大步去了。

    第三十八章

    外面又下雪了,李厚在院子裡哀嚎,他領著小廝除雪,這還沒收拾利索,家裡又白茫茫一片了。

    寶兒聽見了,仰臉想了想,繼續抄寫大字。

    郡王府的老夫子,是燕京很有聲望的一個老師,本來就年事已高,被她撞了一下還扭到腰了,下不了床了。李朝寧回來趕緊帶著寶兒去賠罪,雖然老人家叫她不要責怪孩子,但她還是十分惱怒,責令寶兒閉門思過。

    小寶兒也覺得自己闖禍了,回到自家院子以後給自己關進了房裡。

    朝寧嘆了口氣,在門口站了片刻,又進門給她墊上鋪墊,讓她抄寫百頁《國語》。李朝寧說,都抄寫好了,就可以起來了,其實她要是寫得快些,估計兩三個時辰就能抄完,可惜抄字的時候呆勁又上來了,偏就一個字一個字一筆筆慢慢地抄,天都快黑了,也才抄了不到一半。

    寶兒跪在蒲墊上,面前是曾特意給她做的矮桌,上面放著夫子的戒尺,以及筆墨紙硯。外面熱熱鬧鬧的鬧了起來,甚至能聽見李清止的歡呼聲,她和她的丫鬟說要堆個雪人,寶兒充耳不聞,認真寫著字。她一共也不認識那麼多的字,很多字都是照貓畫虎,可即使這樣,每個字寫得也特別仔細。看見老夫子那樣一動不能動在床上躺著,是真的特別特別的內疚。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姑娘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了,她揉了揉手腕,回頭看了看門。每次闖禍,表哥和表姐總不能叫她餓肚子的,日頭都快落山了,怎還不見來人?

    她抿了抿唇,依舊跪得直直的。

    片刻,房門果然響了一聲,寶兒回眸,看見李厚提了一個食盒進來了。

    少年輕輕掩上房門,飛快走了她的面前來:「餓了吧?」

    他打開食盒,頓時飄出了豆飯的香味,寶兒扁嘴:「嗯!」

    李厚拿出一大碗豆飯和一碟肉炒菽片來:「信陵君突然回來了,好像有事要問,姑姑去東院了,我才趕緊送了來,快吃。」

    寶兒抬眼看著他,不敢動:「我娘能叫我吃嗎?她還生不生氣?」

    李厚笑,伸手來揉她的臉:「傻寶,你也不是故意的,姑姑怎能真生你的氣,快吃吧。」

    寶兒抿唇,很認真地撥開他的手:「喜童每次叫我傻寶,我都要打他的。」

    她揚著臉,一副我不傻的模樣:「我爹說我叫寶兒,就是個寶,不是什麼傻寶呆寶,我叫林寶錚,還有大名呢!」

    李厚失笑,將飯菜推到她面前:「好寶兒,知道你有名字了高興,吃吧!」

    寶兒點頭,他起身給她點上燈火,說一會來取碗筷,先走了。

    夜幕降臨,寶兒吃東西總是很慢,不等她吃完放下碗筷,房門又響了一聲,她以為是表哥來收碗筷,也不回頭:「我還沒吃完呢,表哥你等等。」

    沒有人回言,只有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也沒有在意,剛夾了口菜,身後忽然撲過來一陣勁風,一個小人就撲了她的背後。寶兒本來就跪在矮桌前面,有人偷襲她,她做出的最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抓住後面勒住她脖子的手,狠命給人摔了前面來。

    男孩直接被她摔了矮桌上面,一下滑落了地上去。

    寶兒則一把抄起了要摔落的硯,鬆了口氣,叫了聲好險。

    裡面的墨要是灑了出去,可就糟糕了!

    她轉頭一看,鳳棲此時站在她的面前,來回扭著腰:「寶兒,你摔死我了!」

    兩個人此時已經有兩個月沒見了,寶兒笑:「鳳棲,你的腿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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