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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52:06 作者: 傾碧悠然
像是周沉淮這樣的人,若是對孩子有幾分感情,也不會毒殺其生母。所以,那個法外開恩的理由,實在可笑得很。應該是周家暗地裡找了人的緣故。
可周沉淮生了那樣的病,若是六天,他還能高興一些,否則,六年和六十年也沒甚區別。
因為他就算是在周家用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藥,也不可能再活六年。也就是說,他這輩子都再出不了大牢。
又是初秋,幾場秋雨一落,天氣涼爽下來。
住在郊外寺廟中的溫煦,接到了周沉淮送來的信,邀他一聚。
確切的說,該是周家送來的。
周沉淮強烈要求要見他一面,最後一面。
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溫煦自己也病得很重,輕易不出門。思量許久,還是決定去見。
他們倆之間的恩怨,若是能在臨死前解開,也少一樁憾事。
周沉淮已經定了罪,外人可以探望。周夫人給了足夠的銀子打點,周家的人每日都能進出牢房,所以,溫煦進去時一切順利。甚至於周沉淮的面前除好幾盤下酒菜外,邊上還有一壺酒。
「來,咱們再喝上最後一回。」
溫煦心情複雜,拖著虛軟的腳步緩緩靠近:「你不怪我了?」
周沉淮嘴角笑容一勾,有些奇異:「怪你?早已晚了。」他抬手倒酒:「喝吧。」
溫煦沒有多想,這些日子他回想了許多,好像周沉淮說的話確實沒錯,挺多的男人圍在他身邊想要他一個答案,可他始終沒給。
不是因為他故意要吊著他們,而是他怕面對世俗的目光。
曾經他覺得周沉淮沒有擔當,是個懦夫。而他又何嘗不是?
清酒入喉 ,辣得他直咳嗽,周沉淮見狀,幫他把酒杯添滿:「地方簡陋,這裡也沒茶水,你就將就著用酒順順氣吧。」
用酒順氣,也是想得出來。溫煦哭笑不得,抬手又喝了一杯。
見狀,本來興致勃勃的周沉淮仿佛突然間就沒了心思,放下酒杯,渾身癱軟地躺在地上,哈哈大笑:「暢快!」
這人無論是情緒還是神情的轉變都不太對,溫煦心下奇怪,不待他問,周沉淮已經大笑道:「你害我至此,我活不了了,我又怎會放過你?」
溫煦大驚,想到自己進來就喝了兩杯酒,忍不住問: 「你在酒中放了何物?」
周沉淮睨他一眼:「就是你想的那樣。」
溫煦伸手就去摳喉嚨,可已經晚了,他在肚子裡像是有一雙手在抓撓翻攪,痛得他蹲不住,軟倒在地上抱著肚子翻滾:「來人,救命!」
饒是溫煦活不了多久,他也沒想過立刻就死。更沒想過,周沉淮居然對他下毒。
與此同時,周沉淮的嘴角也流出了血,滿頭的冷汗,痛得嘴唇顫抖,沒多久,他也倒了下去。
等到看守聞聲趕來,二人都沒了動靜。一個牢里,一個牢外,均是口鼻處流黑血。隔著一扇牢門,死死瞪著對方。
看守顫抖的手指上前一探,隨即跌坐在地。
*
最近城中議論得最多的,就是周家大公子和溫家三公子之間的感情。
二人因為同是男子,相知相許,礙於世俗目光不能相守。最後,相約殉情!
周溫兩家人自然是不認這個說法的,可無論他們對外怎麼解釋,外人都對二人的感情深信不疑。
否則,又怎會同時離開呢?
就算是對方悄悄下毒,若是感情不夠深,不夠信任,溫煦何必從城郊跑去牢中探望,還一起喝酒?
關於二人的感情,各茶樓中的說書先生還改編了許多版本,流傳多年。這是後話!
蘇允嫣滿兩個月時,特意去探望孫花意。
孫花意得知三妹要來,興奮得一整晚沒睡著,天還沒亮就起來梳妝打扮。想著務必要在氣色上勝三妹一籌。
她不能久站,於是讓人把桌椅擺到院子裡,在有人稟告三妹已經進了大門,才讓婆子把自己扶到椅子上危襟正坐。
聽到外面有寒暄的聲音,孫花意下意識挺直了脊背。然後,含笑抬眼望去。
只見門口女子一身大紅衣衫,襯得她面若芙蓉,臉上脂粉未施,五官還精緻如畫。看到她紅潤的臉頰和眼中的神采,孫花意一瞬間就泄了氣。
蘇允嫣含笑走近:「表姐,最近可好?」又一臉擔憂:「養了這麼久,怎麼你的臉還白成這樣?也沒瘦……」
話語如刀,刀刀往心上最痛處扎。
孫花意面色愈發蒼白。
蘇允嫣回身看向周家二房的夫人:「我和表姐想單獨聊聊。」
至於周夫人,因為投毒,已經入了大獄。
她也是被兒子給拖累的,周沉淮暗地裡找人弄來了毒,然後毒死了自己和溫瑾。
他想死不要緊,可溫瑾還是溫家三公子,無論他做了什麼,但都沒犯法。如今不明不白被人毒死,自然要討個公道。
於是,幫忙打點讓周沉淮能夠隨意吩咐人的周夫人也被算成了同謀,被判了二十年。
周二夫人含笑退下。
院子裡只剩下姐妹二人,蘇允嫣淡笑道:「姐姐,現在的你,就是你夢裡的我,甚至比我更慘。我記得那時候我好像一個多月下床走動,如今你三個多月才能走。對這樣的結果,你還滿意嗎?」
孫花意眼睛瞪大,裡面滿是驚駭,渾身顫抖,指著蘇允嫣顫聲道:「你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