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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17:41 作者: 勖力
「對你是酒,對我約等於水。」
她懶得理他。
嘉勭一通電話打完,回來就匆匆要走的顏色,說科里有急會診。
他把錢轉給了嘉勉,要她幫忙買單,其他來不及細說。嘉勉只叮囑哥哥回桐城的路上,慢點開。
三五分鐘的工夫,嘉勭便走了。哥哥走後,嘉勉不免更侷促了,周軫覺得那蜜瓜味的啤酒很好喝,他乾脆替她解決剩下的半瓶,一邊喝一邊審視地問嘉勉,「你想過嘉勭當醫生嘛?」
「我想沒想過,不重要。」
「我想過,他這樣性情的人,最適合在這個崗位上。比如你父親,再比如倪嘉勭。」
嘉勉眉眼間的神思很明顯地撥動了下,因為他提到了她父親。
「嘉勉,上回我說的事,是認真的。以你父親的名義保證。」
有人聽到了這話,怔怔對付他一眼,又氣又惱,即刻招服務生來買單。
付完帳,站起身來就往外走。
她不想知會他,她憎惡一切信誓旦旦。
周軫跟出去,兩三步追上了她,一把扣住她手腕,在人家店門口,嘉勉用盡氣力地想掙脫,高她一頭不止的周軫扽她到鼻息前、眉眼下,提醒也是警告,「我不要緊啊,你鬧起來,人家只以為情侶吵架,到時候我不難堪,難堪的只有你!」
「周軫,你混蛋。」
「嗯,聽到了。」他繼續扣著她的手腕往外走,牽扯的地步。說倪嘉勭這廝組的局,吃一半就溜了,像什麼話。周軫跟嘉勉說,我還得送你回去,怪累的。
嘉勉:「誰要你送!」
某人虎口的力道再緊一緊,嘉勉覺得她的手腕都快斷了,疼得她只想罵人。
周軫鼓舞道:「這才有點活氣。」
他掌心很熱,甚至是燙,嘉勉這才相信了他在發燒,也只有發燒才能解釋得通他眼前的瘋批行徑。
周軫扽著她去搭電梯,商場的觀光電梯,很巧的是,他才撳,門就開了。
某人反手把倪嘉勉丟進去,自己緊跟著邁步進來,別著身去撳數字。電梯隨即一點點往下去,人的心卻往上浮,失重的感覺很明顯,
周軫站在倪嘉勉面前,無論她怎麼躲避,有限的空間裡,他總是近在眼前。
中庭投射過來的浮光,一層層下降掠過,影子擦在他形容的輪廓上,忽明忽暗。
「不是沒空見我嘛,」周軫說,「那我來見你。」
第22章 3.3
電梯一路去到地庫,周軫再想伸手來拉倪嘉勉的時候,後者發聲了,再嚴肅不過的口吻,「周軫,你再碰我一下,我就報警!」
她的手腕被他捏得火辣辣的疼,現在是紅了,明天沒準就青了。
周軫一手格在電梯的感應門上,面上冷冷地,仿佛在消化她的話,又仿佛沒所謂,最後不溫不火的聲音,「你說真的?嘉勉。」
「……」她恨恨地看著他。
下一秒,他還是屢教不改,「你報吧,我現在燒還沒退,一時半會反正清醒不了的。」周軫的話沒說全:成心的吧,這樣看著我!
嘉勉被他氣得不輕,罵他厚顏無恥都不夠。
然而厚顏無恥的人,扽她出電梯後,倒也收斂了,鬆開她的手。自覺分出一步之遙來,傲慢地揚揚下巴,問她,「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補充,「我只是想送你回家。」
「拿你的兩條腿?」嘉勉鄙夷地問。
某人不解,還要推著她往他泊車處去呢,嘉勉不耐煩地提醒他,「你喝酒了!」
「就一杯,不要緊。」
嘉勉卻停步下來,她不想和他鬧,喝酒就是喝酒了,碰酒不開車這是原則。
這話很耳熟,周軫沖她低頭且笑,「我還記得那年上你家,你和你爸一起教訓我的原則。」
他那時就說,他們父女倆傳胎的軸。
信奉原則呢。周軫說:「嘉勉,我是個最不愛原則的人。」
嘉勉怔忡地站在他對面,她全然失語。
因為他描述的主觀記憶里,嘉勉是很有原則的。
她自我建設:我無需對他交代自己。
下一秒,周軫問她,「那隻貓呢,我送你的貓,後來怎麼樣了?」
被問話的人扭頭就走。
純粹是他一連串的問題,擊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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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總之沒了。端午那次出走後,嘉勉再也沒有看到它了,那晚她在X城幾乎找了一夜,頭一次厭惡一個城市這麼大。
而她和她的貓,被這座城淹沒了。
她如何能告訴他們,正是因為她一時的脆弱,才丟了她的原則。
梁齊眾是個再聰明不過的人,他不外乎是會利用罷了,對於嘉勉,虛榮物質她都不稀罕,唯獨脆弱,他利用了她的脆弱。
一夜的冷風吹得嘉勉心都涼透了,她伏在橋的欄杆上,看下面不可測的滾滾流水。
梁齊眾的第一念頭是讓她過來,他以為她要尋死。她不會的,嘉勉永遠不會去動那個念頭。
偌大一個城,梁齊眾說,他哪怕把這座城翻過來,也要找到她。
他勸她,一隻貓而已,不要找了,嘉勉。
嘉勉淚眼婆娑,不,你們都不明白,它是我的全部了。
端午不見了,冷風冷月里,嘉勉時隔十年,對一個老謀深算的人,託付了她微時再渺渺不過的一個秘密:它是我一個喜歡的人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