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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17:41 作者: 勖力
    嘉勉這些年全在X城,成長、讀書、工作,雖說與叔叔這裡還有聯繫,但終究淡了許多,偶爾節假日回來探望一下,也是即日來即日走。

    去歲除夕前,叔叔勒令她搬回來,就住在他們眼皮底下。不然的話,你父親那頭,我連你去祭拜都不肯的。

    戚友圈裡有些曉得倪少陵的小侄女回來了,將將二十三四的樣子,回頭投奔叔叔也是說得通的;

    只有家裡人明白。倪少陵為這發了好大的脾氣,連兄長那頭已經離婚多年的前妻也發難了,

    「你當初憑著你生她養她的名義,堅決拿回撫養權。我和美賢沒旁余話說,少伍去了,你實該照顧好你們唯一的孩子。」

    「可是這些年,你並沒有做到。」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少伍的孩子走錯路。所以即日起,沒有父母這個天然屏障在了,季小姐,你也早沒有監護嘉嘉的權利了。我要接她回來,你沒有資格說不,除非我的侄女她自己不同意。」

    與舊嫂通話第二天,倪少陵就安排嘉勭去了X市。

    嘉勉什麼都沒帶,輕便一包行李,就跟著嘉勭回來了,亦如當初她離開桐城時的微薄。

    倪少陵帶著嘉嘉去了趟桐城,去兄長的墓前交代這件事情。

    叔侄倆回來互不言語,嘉勉待在她從前的臥房裡。春節開工就來了會展中心工作。

    正如嘉勵說的,過去了就過去了。她也一直努力讓自己過去。天曉得,這幾個月叔叔的臉色有多差。

    「爸爸從前不這樣的,他最最講理的一個人。他的那些學生們個個都洗腦般地認為倪教授是個最最謫仙的一個人。可是這幾年,我發現他尤為地偏頗,尤其面對兒女。」嘉勵點評父親,也說明原故,「還是你犯到他手裡了,誰能想到他心目中最循規蹈矩的嘉嘉能這麼出格!」

    姊妹倆如同小時候那樣睡在一頭,黑夜裡嘉勵試圖要嘉勉開口說些什麼,傾訴也好、發泄也罷,「什麼樣的男人能讓你這麼昏頭?」

    嘉勉不肯回答。

    但嘉勵從父親回來的生氣程度以及雷霆手段可以推斷,對方是個非富即貴的男人,能和父親的那些朋友打交道,自然輕賤不到哪裡去。

    以及那樣的場合公然帶嘉勉在身邊,可見當惜得很,而這份「光明磊落」卻被父親極為地鄙夷乃至唾棄,答案呼之欲出。

    就是我們的嘉嘉犯錯了,犯了個很庸俗但偏偏世人都難以保證規避的錯誤。

    換言之,什麼是錯呢,上來就曉得是錯的,誰去犯呢,對不對?

    嘉勵一番正反詭辯,依舊沒有誘供出她想知道的。嘉嘉還像小時候那樣,不關己事不張口,關到己事,更簡單的邏輯了:不關你的事。

    那夜沉沉入睡前,嘉勵趴著身,臉埋在羽絨枕上,恍惚聽嘉勉說了句什麼,

    微不可聞。

    -

    回來這幾個月,嘉勉一直住在叔叔那裡。

    嘉勵慫恿她,你和我爸提啊,你要搬出去,他還能監/禁人身不成。

    嘉勉沒所謂,她說當她被禁足的自覺吧。況且,她能感覺得到,因著她搬回來住了,叔叔嬸嬸都格外的殷勤,尤其嬸嬸,每天變著花樣地給她做早餐、夜宵。

    她一時間又回到小時候那會兒,大晚上吃小餛飩,嘉勭吃不下,全舀我們碗裡來。

    「他現在還那樣。一個大男人,吃得比貓都少,我老說他哪天低血糖提不起手術刀了。」

    「哪有,他那會兒就是怕我們吃不飽。」

    「才不是,他就是不想應付媽媽了,嫌我們煩,把我倆當豬呢。」

    說到嘉勭,嘉勵才想起她找嘉勉說什麼來著。SOS,江湖救急……

    *

    嘉勵駕照的計分周期快到了,她車子年審前還有個電子違章沒處理。

    天殺的,是她那不食人間煙火又「惡貫滿盈」的大老闆作下的。去年年底去浙江,回來的夜路是她大老闆開的,該死的老公子哥,大概等急了,呼啦啦從應急車道奔了一段。

    得,被電子眼抓到了。

    嘉勵說,她該去找大老闆的。可是呢,懶得去看那老公子的臉色。

    活該她倒霉。

    只是她的分不夠了。

    再上回去鄰市,路盲的人過分依賴導航,然後導航也有沒頭腦的時候。兩個最右道,習慣意識地右拐,偏偏只能直行的紕漏。

    收到電子違章的簡訊時,兩眼一抹黑。

    總之,大老闆犯的這個違章,她得江湖救急,朋友圈裡,能捨得救她的,大概只有嘉勉了吧。

    嘉勉暫時還沒有自己的車子,她的通勤都是地鐵。

    明天是工作日的最後一天,她收工後順路去了趟嘉勵住處,拿到她的備用車鑰匙,既然替她去扣這六分,也就享用一下她的資源吧。

    車子先借嘉勉開一段時間,她問那頭車位具體位置時,倪嘉勵這個女人,有多粗心呢。

    反正就在那裡,她自己認識,車進車出,沒停錯過。但是報不上號碼來。

    嘉勉氣得隔空跟她翻白眼。

    「你從地庫出來,右拐,再左拐……」

    「視頻說。」

    「對哦,開視頻。」

    四月天裡,嘉勉一身通勤裝。她早間出門帶的一把直柄傘還掛在側包的鏈條上。翻緞質襯衫袖口時,不防地鬆脫掉一顆紐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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