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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17:04 作者: 許乘月
    趙澈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指節輕叩桌面, 垂眸淺笑:「儲君之前交付這差事給你時,除了讓你力證秦大人沒有濫用極刑之外,還有別的什麼交代嗎?」

    「她說讓我把矛頭往……」話說一半,徐靜書驚恐地瞪眼看向趙澈,才咽進去的那口熱茶仿佛哽在喉間下不去了。

    當時趙絮讓她在摘出秦驚蟄後,把矛頭引向帝後層面。那時趙絮說,「再之後就是皇帝陛下與我的戰場了」。

    見趙澈神情沉重地略略頷首,徐靜書放下茶盞,開始無助而瘋狂地亂薅自己的頭髮,口中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

    「皇后陛下?!那些血分給皇后陛下了?!這怎麼可能呢?怎麼會是皇后陛下呢?」

    在徐靜書樸素的觀念里,能成為「皇后陛下」的人,雖不至於就事事完美無缺超脫於凡人之上,但再怎麼說也不該荒唐到這種駭人聽聞的地步。

    徐靜書已震驚到無以言表,將自己精緻的髮髻刨得一片凌亂,步搖、珠花欲墜不墜。

    「這事,皇帝陛下知道麼?」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趙澈嘆氣:「不然你以為,為何從武德元年下半年起,皇后陛下就『玉體違和』,數年未在公開場合露面?」

    公布並處置皇后陛下的罪行,背後牽扯的事情可比當初處置一位郡王要複雜得多,一著不慎,甚至可能引發朝局大動。這點徐靜書還是想得到的。

    「難怪儲君說,之後就是皇帝陛下與她的戰場。」她神情複雜地望著趙澈。

    趙澈的神情比她更複雜:「別薅頭髮了,求你。」

    他有預感,等會兒出去時,大概又要有嘴說不清了。

    *****

    隨著趙誠銳的離開,信王府內的人與事竟愈發井井有條了。

    三公子趙渭一邊思索著「來年究竟是考官還是考國子學」的大難題,一邊經營著他那間神秘的小工坊。接連出了「十二小人兒報時鐘」、可用於精密測距的矩形十字儀等奇巧物事後,不知怎的就引起了少府鑄冶署與工部的關注,據說近來已接受這兩府出資委託,正在嘗試鑽研一種可用於官驛載客的「記里車」。

    四公子趙淙在明正書院的學業非常順利,雖做不到六門甲等,但在學子中也算拔尖那撥,將來考國子學應當是十拿九穩的。

    小五姑娘趙蕊結束在神武大將軍鍾離瑛門下受教的生涯,準備來年投考雁鳴山武科講堂,顯然將來是有志向從戎做小將軍的了。

    而小六兒趙蓁則拜到「京南羅氏」四姑娘羅悅凝門下受教開蒙。

    「京南羅氏」是前朝望族,祖上出過帝師,出過龍圖閣大學士,還有畫像掛在凌雲閣的功勳名將。到前朝中期逐漸淡出朝堂以行商為主時,又接連出了幾代舉國首富,還出過一位與夫婿共同執掌藩地軍政大權的王妃,這位王妃的長女還是位名載史冊的大鴻臚卿,立下過「帶領十六人使團沿海上通路與近二十國建立邦交」的輝煌功業。

    如今「京南羅氏」雖仍以行商為主,在朝局中卻也有一定特殊地位,且這個家族在學養上的傳承亦不容人小覷。四姑娘羅悅凝便是如今最年輕的學士,趙蓁能拜在她面前開蒙受教,能學到的東西顯然很多。

    自小六兒開蒙受教後,孟貞也就徹底閒下來了,畢竟趙蕎的說書班子和她帶人辦的那份雜報漸有向各地開花之勢,也不需她這個做母親的操心什麼。

    於是孟貞便與徐蟬一道,出人意料地去了原國子學祭酒郭攀卸任後在鎬京北面遠郊順承縣開辦的私家書院,成了那書院裡年紀最長的新進學子。

    等遠在欽州的趙誠銳收到趙澈傳來的第一封「禮節性」家書,看到這種種,那臉色,真是百般滋味都在了。

    沒了他的信王府,不但不像他想的那樣雞飛狗跳一團糟,反而欣欣向榮,連那兩位在他看來早已讓人索然無味的伴侶,都生機勃勃如回年少。

    *****

    到了九月中,徐靜書就結束了休沐,重又開始每日前往光祿府點卯忙碌,但私下裡也沒停止繼續琢磨會審訟辯之事。

    她在散值後回柳條巷找了趙蕎幾次都撲空,最終不得不揪著趙澈衣袖去了城西夜市,找到正在「饌玉樓」某間花閣里忙事的趙蕎。

    「饌玉樓」徐靜書之前是來過的。四月里武英殿庭辯大勝當晚,趙澈就是在這裡給她訂的小宴。

    花閣里有好幾個看來像是趙蕎手下的年輕男女,似乎正在向她稟什麼事。

    「大哥,大嫂!你們先坐,我馬上就好!」趙蕎中氣十足地招呼一聲後,又低頭拿炭筆在冊子上記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天書」。

    徐靜書與趙澈倒也不催她,在小圓桌旁坐下,耐心等她忙完。

    趙蕎又低聲問了幾句,飛快寫寫畫畫後,便讓那些手下們先行退下了。

    「擾你做正事了是麼?」徐靜書有些抱歉。

    「咳,他們在坊間搜羅各種趣聞軼事、大小消息,每日都要來找我回稟的,礙不著什麼事。」趙蕎笑嘻嘻起身,拎了裙擺去吩咐門口的人添茶果點心。

    「你怎麼知道阿蕎在這裡?」徐靜書好奇地看向趙澈,「她在這裡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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