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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17:04 作者: 許乘月
也幸虧楚暉只是側郎,若犯案之人是她的駙馬, 就不會僅僅只是這樣的結果了。
而「夫婦共治」這點並不只是針對三等以上宗親、勛貴, 《皇律》上對帝位君權的規定同樣如此。
武德元年那樁藥童案的棘手之處就在於, 除被正法的主犯甘陵郡王趙旻外,背後其實還牽扯著因「玉體違和而數年未公開露面」的皇后陛下。
這幾年武德帝在藥童案的事上始終站在秦驚蟄那邊, 除了他認同秦驚蟄保護藥童們的做法外, 更深層的原因就是, 若徹底公布藥童案所有細節, 那就得將皇后在其中的所作所為一併公布。
而武德帝作為她的夫婿, 若不按皇律同擔罪責,便無法讓人信服大周律法的效力。
可他一個皇帝要如何擔責?
處巨額罰金?國庫都在他手裡,左手倒右手, 掩耳盜鈴糊弄天下人罷了。
削食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能削個啥。
收繳或裁撤部分兵權?那各地有心裂土的豪強們怕是做夢都能笑醒。
所以若想真正對這案子做出交代,除要處置皇后陛下外, 武德帝引咎退位也勢在必行。
徹底公布藥童案,武德帝引咎退位、儲君登基,這對立朝建制才五年的大周朝廷來說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險棋,不是今日說定明日就能執行的。
武德帝讓趙澈與蘇放各自出內城回府,只留了趙絮,父女二人再進一步斟酌推敲所有細節。
武德帝對女兒笑笑:「案發是在武德元年,那時鎬京朝廷對各地豪強的掌控比如今更為薄弱,朝堂上的制衡布局尚未成形。你又還沒站穩腳跟,不足以與他們抗衡。所以才一直將這事情拖到如今。若在當時就公布案情,之後的事你是鎮不住場的。那樣的話,剛有個雛形的大一統局面就會倒退回前朝末期的混亂內鬥。」
這是他五年來首次開誠布公地與她談及自己當時的深層考量。他不算個白玉無瑕的完人,但在一國之君的位置上,大方向上邁出的每步都不糊塗。
「如今五年過去,你總算徹底磨出鋒芒,政績、民望都具備了與各方勢力博弈的資格,而你自己挑選的夥伴們也漸能獨當一面。」
徹底解決藥童案遺留問題的契機,武德帝等了五年。
趙絮咬了咬唇,淚中帶笑:「父皇的苦心,我一直都明白。」
她與藥童案主犯甘陵郡王趙旻皆是皇后所出,但皇后向來對她不喜,甚至不願將她養在跟前。所以她是武德帝親手帶大的。
她在才能搖搖擺擺走路的時候,就時常坐在她父親的馬背上,隨他奔馳在復國的沙場烽煙里。
她是所有皇嗣中唯一一個由他親手帶大的,也是最懂他心中抱負的。
「前面的路還長,也並不會一馬平川,我都知道,」趙絮眼中落下淚來,卻並非因為傷感,「我會帶著他們不偏不倚地走下去,您安享清閒時,也別忘了看著我。」
看著你的女兒,成為讓你驕傲的模樣;看著她,帶領許多出色的人,在青史上寫下趙氏大周的第一段盛世華章。
那是您和您的夥伴們年少時的夢,我知道。
謝謝您將它託付給我,和我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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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允州那頭持續在回傳好消息,京中都知趙澈與蘇放此行還算順利。儲君府在上月底就往信王府帶過話,說襲爵典儀與大婚的籌備都不必停下,預計趙澈是能如期趕回的。
既是儲君發了話,這就算是張無形的保票了。信王府兩位女主人都放下心來,重又歡歡喜喜指揮著人打點一切。
徐蟬與孟貞多少知曉徐靜書在光祿府並不清閒,因而不管是趙澈的襲爵典儀,還是徐靜書與趙澈大婚之事,這兩位全都包辦下來,半點沒讓徐靜書費過神。
而光祿府這頭也知徐靜書將在九月初九與趙澈大婚,眼見信王府沒有停止籌備事宜,便知婚期不會推遲。九月初四這日下午,散值之前,顧沛遠便對徐靜書道:「放你十日休沐,十五那日再來點卯。」
「多謝顧大人。」
申時近尾,徐靜書從光祿府回到柳條巷的宅子。剛進門繞過影壁,就被小六姑娘趙蓁撲過來抱住了腿。
「二姐沒回來,表姐和我玩呀。」
小小姑娘奶聲奶氣的,讓徐靜書心都化開了:「你二姐忙呢。」
近來趙蕎幾乎每日都要忙到天黑,偶爾還親自去夜市登台說書,有時掐著宵禁才回,徐靜書雖與她同在這宅子裡住著,卻也常是幾天才能見她一面。
小五姑娘趙蕊帶著兩個侍女跟在後頭追過來,口中有些緊張地喚道:「小六兒,你路都走不穩,跑什麼跑……啊,表姐回來啦!」
「表姐回來啦。」小六姑娘抱著徐靜書,仰頭咯咯笑著學自家五姐說話。
徐靜書笑著彎腰將小六兒抱起來,又對小口喘著氣的趙蕊道:「你們怎麼過來了?就你們姐妹兩個?」
「母妃殿下帶我們過來的。她說有什麼東西要給你,我原說我可以幫忙跑腿兒給你送來,她卻非要親自來,」趙蕊跟在徐靜書身側,慧黠偷笑,「我便跟著來瞧瞧到底是什麼稀奇的寶貝。她此刻在廳里喝茶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