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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17:04 作者: 許乘月
可昨夜在城西夜市他問過一次,今日又特地過來再問一次,有古怪。
徐靜書這下是真急了,猛地抬起頭直視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
聽出他又想粉飾太平、矇混過關,徐靜書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
忽覺仿佛一把無名火竄上頭頂,猛地抬手揪住了他的衣襟。
後頭的平勝與念荷遠遠看著這一幕,大驚失色就要衝過來制止。
徐靜書扭頭兇巴巴瞪過去:「你倆不許過來!誰都不許過來!」
平常總是和軟帶笑的表小姐神色嚴厲地板著臉瞪人,這讓平勝與念荷雙雙嚇了一跳,站在原地進退不得。
「我、我同世子有重要的事要單獨說,你們不許跟來,也不能讓別人過來。」
徐靜書色厲內荏地再強調一遍後,揪著趙澈將他拖往迴廊拐角。
*****
這宅子是趙蕎出面賃下的,屋主是兵部侍郎紀君正。
紀君正是復國之戰中戰功赫赫的年輕將領,又出身於號稱「富得流油」的利州朔平紀家,故而他雖在這宅子裡只住過不到半年就搬去別處,但這宅子各處布局、細節都非常精緻講究。
九曲迴廊靠牆一面,每隔五六步就有一處凹槽形的花格窗景,花格內齊肩高處有放置盆景的小台正對雕花壁窗,窗外就是橫側成景的扶疏花木。
徐靜書一路揪著趙澈行出老遠,確定沒人跟上來偷窺,這才氣勢洶洶將趙澈任意推進一處小花格內,自己也側身擠進去與他面向而立。
花格內空餘處不過一人寬,好在徐靜書身形偏於嬌小纖瘦,與趙澈一同側身擠在裡頭勉強也行。
她右手抵在他的左肩,將他整個人推到後背緊青磚牆面,凶得很。
趙澈縱著她,半點沒反抗,輕聲笑問:「做什麼生氣?」
「沒生氣!」徐靜書眼尾發燙,話尾音調拋得高高的,「我這是急的!你明明就心事重重,這會兒專程過來找我,肯定是有什麼話要說。我認認真真問你,你又偏要東拉西扯!到底出什麼事了?」
趙澈略垂眼眸,緊緊端詳她半晌,忽地悶笑出聲,抬手環過她的腰背,低頭與她額角相觸。
「徐靜書,這怕是你這輩子第一次這麼凶和別人說話吧?」趙澈止不住笑意。
這兔子一定以為她已經夠凶了。殊不知他看她永遠只會看出可愛來,連兇巴巴要拼命的模樣都能讓他滿心湧起甜漿,真是沒救。
「笑、笑什麼笑?」
他的額角牴著她,說話間的氣息盡數撲向她面龐,宛如一掬春水,輕而易舉就將她好不容易才有一回的小小怒火苗給澆熄了。
「不許笑,」她有些不甘心地撇開透紅的臉,嘟嘟囔囔地放話,「再笑我咬你。快說,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趙澈慢慢斂好神色,定定覷著她的紅臉半晌,抿了抿唇,鄭重道:「因為我自己答應過你會等,會讓你按照自己的意願慢慢往前走……」
所以不捨得讓她在不得已的壓力下,因為妥協而與他定下此生的盟約。
可他目前的困境又實在需要她鬆口與他定下名分。
實在很為難,很棘手,很……不怎麼說得出口。
許是察覺到他內心的苦澀糾結,徐靜書垂下腦袋,將額頭搭在他肩上,哄人似地,小小聲聲道:「我也不知自己方才是怎麼回事,突然就很惱火,平常我脾氣很好,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
徐靜書緩緩站直身,雙手反剪在身後,手掌交疊將掌心貼著牆面,垂眸望著兩人相抵的腳尖。
輕輕踢了踢他。
「那你說,到底遇著什麼事了?是需要我做什麼?我不會生氣的。」
*****
趙澈之所以說不出口,倒不是怕她聽了要發脾氣。
怕的是她一聽就要丟開他撒腿跑沒影。
「全城搜宅開始了。」他輕嘆一聲,背靠牆站直了,後腦勺抵著牆面,直視著對面的小姑娘。
徐靜書擔憂地覷著他,輕輕點頭:「嗯,我知道。之前不是說府中已早做了自行清理?應當沒事吧?」
趙澈回她一記安撫的眼神:「沒事。我父王不擔朝職、不沾實權,又從不涉政見之爭,本就不是這次搜宅清理後院的主要攻擊目標。」
這幾年徐蟬、孟貞在明,趙澈在暗,配合無間地將趙誠銳鉗制較緊,故而他在外雖還是有些勾勾纏纏的風流傳聞,卻再沒成功抬過新人進府,府中逾數的後院人只剩瓊夫人與雅姬。
在北軍奉聖諭在鎬京外城四門設哨卡之前,徐蟬就安排人將她倆送去欽州暫做安頓,同時命人將她們在王府內生活過的痕跡抹去,府中該封口的侍從隨護也都打點妥當。
至於趙渭、趙淙、趙蕊,如今都是懂事的年紀,他們明白將瓊夫人送走是為什麼,完全不必擔心他們在碰上搜宅官員詢問時亂說話。
唯一可能出岔子被人套話去的,就是年歲最小的小六兒趙蓁。但側妃孟貞已帶著小六兒回孟家暫住,這個隱患也被解決了。
況且,信王府若倒了,對趙澈沒半點好處。而趙絮既有意重用趙澈,信王府提前自行清理後院的舉動又等同釋放出「服軟、不站隊、不阻撓革新」的訊號,趙絮自會對信王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