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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17:04 作者: 許乘月
「不走遠,就在前頭廊下就行,免得你以為我心懷不軌。」他笑著說明後,又無聲以口形補充:秦大人。
「哦,哦,那可以的。」
徐靜書想大約是秦大人今日要上朝不便親自前來,才託了李同熙向自己轉達什麼話,這自然是要聽的。
她有些為難地看向趙澈:「表哥,要不你先坐一下?我與李驍騎說幾句話就回來。阿蕎已起身了,待會兒就過來的,不會叫你枯坐太久的。」
「嗯。」
這個字音,趙澈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
臨走前,李同熙非常得意地回頭看了趙澈一眼,很有幾分「大仇得報」的揚眉吐氣之感。
顯然他心中已有定見,確認了趙澈就是昨夜偷襲他的兩個人之一。
眼睜睜看著小表妹被那個混蛋李同熙誆出去躲著自己說悄悄話,趙澈心中那個悔啊,那個恨啊----
早知如此,昨夜對李同熙下手就不該那麼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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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靜書與李同熙走到迴廊拐角處才停。
畢竟這宅子眼下可算是徐靜書的地盤,武侍雙鸝雖遵她吩咐沒有跟過來,卻遠遠站在她看得見的地方,所以她並不像在外時那樣緊張。
況且她心中多少還是有點數,李同熙雖性子古怪些,卻絕不是個壞人。
「秦大人托你給我帶話嗎?」
李同熙雙臂環在身前,站姿懶散地背靠廊柱,垂眸輕笑:「嗯。她說,昨日的事,很感謝你。我們都得感謝你。」
「那是我分內的事啊,不必放在心上,」徐靜書趕忙擺擺手,「若真要說謝,當年你們……」
「別亂說話啊,」李同熙出聲打斷她,「什麼當年?我與秦大人都是今年才知道你這麼個人的。」
當年秦大人就說過,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經年再相逢,也不必再提從前事,否則一不留神就可能辜負當初那麼多人的苦心。
「啊,對對對,是今年才認識的,沒有當年。」徐靜書忙不迭地點頭又搖頭。
李同熙笑開,伸手在她頭頂上輕輕拍了拍:「昨日你怕是無意間得罪了不少人,等今日御史台對姜正道啟動初次彈劾,那些人更要將你視作眼中釘。往後出門在外時警醒著些,切記不要輕易落單,更別傻乎乎跟著奇怪的人走。活下來不易,要好好的,懂嗎?」
那語氣像叮囑懵懂稚子似的,徐靜書卻被沒覺被輕視,眼前浮起當年獲救時的許多畫面。
先是有一名少年武卒踹開了暗室的門,讓她看到了暌違半年的陽光。暮夏午後的陽光是仿佛胭脂與金粉混做一處,絢麗璀璨灑滿天地。
他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顫顫的少年音里藏著極其沉鬱的隱痛。他說,你們別怕,我來接你們回家。
她與小夥伴們獲救後被人用擔架抬著,從甘陵郡王府後門小巷轉移到郊外一處大理寺名下的秘密鴿房。
那時她因失血過多而神識渙散,只記得沿路都有個少年武卒跟在擔架旁,不停與她說很多話,讓她不要睡著,告訴她一切都會好。
那時她連抬眼看看這人長相的力氣都沒有,虛弱低垂的視線只夠落在他按著腰間劍柄的手。拇指頂住劍鞘飛翼的姿勢與別人不一樣。
那時他告訴她,這是為了出劍比別人都快,因為他想守護的人比別人都多。
當初的徐靜書一直很想問問他,你想守護的人們是誰呢?
可現在,徐靜書卻更想知道,那個「想要守護很多人」的少年武卒,怎麼就變成了京中人人談之色變、苦笑搖頭的「惡吏李同熙」呢?
「請轉告秦大人,不必擔心我,我會很警醒的,家裡人也很保護我,不會有事的。」
徐靜書想了想,又道:「為了報答,我得幫你。」
李同熙詫異地「咦」了一聲,旋即蹙了眉頭:「怎麼幫我?」
「往後我會格外留心你的言行,嚴格監督你、約束你,」徐靜書的語氣非常認真且堅定,甚至握緊了拳頭以明志,「這樣,才能幫助你成為一個人人尊敬的好官!」
意思是以後專門盯著找他茬?!這小傢伙到底是要報恩還是報仇啊?
李同熙險些一蹦三尺高,臉色十分精彩地瞪了她半晌才無比鬱結地輕嚷:「我謝謝您嘞!不都跟你說了往事不要提嗎?從前我都不認識你,報的哪門子恩?!受之有愧,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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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李同熙後,徐靜書再回到正廳,門口已不見平勝,廳內的趙澈也沒在了。
她疑惑地問廊下不遠處的侍女:「世子去哪裡了?」
「二姑娘過來將世子領去用了早飯,又帶去小花園聽她『練台』了。」
徐靜書點點頭,疑惑回首看向跟過來的雙鸝:「什麼叫『練台』?」
說著話,便往小花園去。
雙鸝邊走邊答:「就說練講話本子。二姑娘白日裡不出去時就在小花園練,會將宅子裡閒著的人都叫過去聽看說得好不好。」
「哦,我都還沒聽過阿蕎說書呢。」
自打搬來這裡,徐靜書每日很早就出門當值,黃昏才回來。上回休沐又被叫去了儲君府,將近黃昏才回,是以她完全不知白日裡這宅子中是如何熱鬧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