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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17:04 作者: 許乘月
「啊?沒、沒說什麼的,就問了功課。我年前又只拿到乙等膏火銀,表哥說我不用功,哈,哈,哈。」徐靜書乾笑三聲,垂下腦袋落荒而逃。
段玉山疑惑地看著她的背影,末了只能無解地搖頭笑笑,再回頭時卻見趙澈也紅著一張臉慢慢行出。
「她是因被你訓不用功而羞愧臉紅,你這訓人的又是在臉紅什麼?」段玉山總覺這倆人之間籠罩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古怪。
「我是被她氣的,」趙澈搭著門口小竹僮的手臂邁過門檻,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來早了。有話去書房說。」
段玉山與他並肩而行,邊走邊感慨笑嘆:「這小孩兒長得可真快,還不到三年個頭就躥起來,像個姑娘家的模樣了。」
他還記得徐靜書剛來時瘦瘦黃黃,矮矮小小,看人總是怯生生自下而上----
因為誰都比她高。
那真真十足的小孩兒模樣,剛開始他還誤以為她才七八歲,後來才聽趙澈說她年歲已近十二。
如今個頭躥高,雖還是偏於嬌小纖瘦,卻終於是符合年紀的身量了。
趙澈有些不滿地扭頭,雖雙目蒙著錦布條,臉上卻明白寫著「沒好氣」:「什麼叫『像個姑娘家』?她本來就是。」
「是是是,本來就是,」段玉山不懂他在不高興什麼,好笑地翻了個白眼,「這都快成年的姑娘了,你也給人留點顏面啊。問個功課就能把人訓得紅著臉抬不起頭,到底是有多凶?」
「沒凶她,就是問她接連兩年拿乙等膏火銀是怎麼回事,」趙澈虛虛握拳抵在唇邊,輕咳兩聲後才接著道,「她倒好,一路給我東拉西扯轉移話題。我懷疑她在書院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導致分心,最怕她是在書院受欺負了,回來又不敢說。」
他知道她從小就怕給別人添麻煩,但凡能自己忍著捱過的事,就絕不會輕易開口求助。
段玉山想了想:「看她方才笑得甜滋滋,那兩眼兒彎得跟糖餅烙的小月亮似的,不像是受了欺負的樣子啊。」
趙澈眉心緊蹙,若有所思地抿住唇,沒再說話。
他與徐靜書初次「相見」就是在雙目失明後,所以她的外貌身形在他心中從來就沒有個具象,最初他只是憑她尚顯稚嫩的嗓音、小心翼翼的軟糯語氣以及矮小的個頭,斷定這是個毫無攻擊性,甚至需要他保護的小蘿蔔丁。
既是小蘿蔔丁,當然就不必特意區分男女。
從兩年前那回「手放錯」,再到武德二年新年家宴時的「紅雞蛋」事件,接連經歷兩次尷尬後,趙澈才意識到這是小表「妹」,是個正在慢慢長成的小姑娘。
他向來很有為人兄長的自覺,之後便比較留心與她相處時的分寸,如何待趙蕎那個異母親妹,便如何待徐靜書。
當然,他待徐靜書終究還是多些關切的,畢竟他的異母弟弟妹妹們身為信王趙誠銳的孩子,向來不缺人照拂,又都有母親在近前關愛,而這些是徐靜書沒有的,他這做表哥的自是能多庇護一些是一些。
但也僅止於此了。他甚至從來沒有好奇過她的長相。
此刻段玉山的這個描述讓趙澈心裡酸酸澀澀有點堵,兩年多來頭一回生出些微好奇,突然很想知道……
「笑得甜滋滋,兩眼兒彎得跟糖餅烙的小月亮似的」模樣,具體是個什麼樣?!
段玉山見他神色不對,以為他還在擔心徐靜書在書院的事,便寬慰道:「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麼,若是分心,那八成是因為情竇初開之類的事吧?我小妹就這樣。」
驚蟄天本就時不時滾兩聲悶雷。伴隨著「情竇初開」這個詞,趙澈覺得眼前仿佛劈過一道明晃晃挑釁的閃電。
「叫夜行安排人進明正書院查清楚,」趙澈從牙縫中迸出吩咐,字字森冷,「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小混蛋擾人上進的。」
也不打聽打聽那是誰家的妹子,找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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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玉山來見趙澈,自是有正事要說的。
兩人進到書房落座後,段玉山道:「你推斷得沒錯,信王殿下確實與『繡瑤班』那位唱青衣的女子過從甚密,或許有迎進後院的打算。」
這半年來趙誠銳在外的行蹤忽地詭秘起來,許是他安分了一年多讓徐蟬與孟貞大意了,對此並沒有太在意,只以為他同之前一樣只是出去尋常玩樂。
而趙澈卻非常敏銳地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之前他讓人試著跟進趙誠銳行蹤,雖只探到趙誠銳頻繁前往「繡瑤班」的戲園子聽戲,但他總覺他父王怕是衝著人家戲班子裡的哪個美人去的,便安排了段玉山再從旁打聽。
畢竟段家的手下趙誠銳認識的不多,跟得近些也不易引起警覺。
「我父王真是沒看透如今的風向啊,」趙澈扶額長嘆,「還當戰時在欽州那會兒呢。」
早年還在欽州那會兒,因是戰時,法度條令形同虛設,沒誰有餘力注意「後院人逾數」這種小事。如今新朝建制四年,方方面面都在逐漸進入一個既定秩序,許多陳腐積弊正在逐年被清算。
「他若繼續對此不以為意,只怕將來大規模清理『後院人逾數』這問題時,他與皇姑母就是板上釘釘的兩隻出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