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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07:47 作者: 李詩情
這一次也不過做戲罷了,為著天下百姓,他父親連命都搭進去了。
總要有些人,在緊要時刻站出來,力挽狂瀾。
老夫人神色憂慮,她看向正直的小將軍,口中的話咽了下去,就算是真的被搶了,這做臣子的,也只有雙手奉上的份。
面上無光算什麼,能夠抵了和太子的恩怨,也是好事一樁。
她那個兒子,一心只想著臣民天下,唯獨這一樁事,做錯了。
……
馬車骨碌碌前行。
夜色寂靜,偶有雞鳴犬吠之聲,再就是鳥蟲鳴叫。
花漵努力的縮著身子,她抿著嘴,可憐巴巴的將自己貼在側壁上,一動不敢動。
身邊是太子身上那淡淡的柚子味,帶著微微的苦香。現在聞的多了,反倒忽略那微苦,只能嘗出些許甜香味來。
他身上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蒼色直裰,能夠清楚的感受到。
花漵想原地去世。
方才她被太子打橫抱著,完全不敢動彈,這會兒渾身都僵硬,偏偏依舊不敢動。
偷偷的動了動腳趾,也算是活動一下身體。
可憐巴巴的又縮了縮,方才的傷心勁過去,這會兒又忙著關注自己未來的生存問題,這著實是個大問題,她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說到底,她一直都養在浣花樓裡頭,為著將姑娘們養出大家閨秀的氣質,一般不許她們做一些明爭暗鬥的事,對這些事,都規定的特別嚴苛。
鬥爭自然是有的,然而都是私底下悄悄的,誰也不敢鬧出來,讓花媽媽知道。
再加上她是花媽媽重點培養的好苗子,時常得花媽媽關照,一般人也不敢欺負她。
養成這麼個性子,如何面對天地君親師裡頭的君。
她身無長物,就連反擊,也顯得以卵擊石。
好像能夠拿出來的,也不過是這條賤命罷了,可她死過一次,就不想死了。
馬車一路前行,很快走上了熟悉的路。
這條路,她統共沒走過幾次,也不想再走了。
那小院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她直直的對上太子淡漠陰翳的雙眸。
她沒動。
她真的腿軟。
漲紅了臉頰,也沒能挪動分毫。
太子長身玉立,蒼色的直裰和夜色融為一體。
高達向前走了一步,打算要幫忙,卻見太子神色冷淡,卻仍舊伸出雙臂,再次打橫將她抱起。
他的懷抱,明明寬闊有力,她卻覺得有些害怕,將自己蜷縮起來,一動也不敢動。
花漵小心翼翼的伸出兩根手指,揪著他袖子,生怕他失力將自己摔下來。
那骨節因為太過用力,淡淡的粉意褪去,變得蒼白起來。
等進了內室,她看到那淡煙山水的錦被,小臉還是沒有克制住,倏地變白了。
兜兜轉轉竟又回來。
先前躺在這錦被上的時候,她心心念念想的是,馬上就能回到小將軍身邊,她這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然而她又被小將軍親手給送了回來。
花漵慘然一笑,對於男人來說,女人到底是什麼。
這個沒了,還可以換下一個。
這一個可以很喜歡,下一個是不是又能視若珍寶。
說到底,是她能力太弱,說到底,是她有些自己立不起來,說到底,是她想著依靠男人來解決困局。
不怪旁人。
話是這麼說,卻難免淚盈於睫。
她著實有些難受。
心口梗著一團火,燒的五臟六腑攪著疼。
手足無措的坐在太師椅上,身邊的人,都當沒看見她似得,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您裡面請。」高達的聲音響起。
花漵偷偷抬眸去覷,就見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挎著藥箱,被高達引著往裡面走。
就在這時,太子赤著上身走了出來。
他肩頭的傷,結著厚厚的痂。巴掌大一塊,瞧著唬人的緊。
花漵看了一眼,就趕緊收回視線,乖乖的坐著,有這麼多人在,總不至於做點什麼。
看著太子端坐在那,那老大夫便直接上前去,顯然是平日裡就認識。
三寸長的金針閃著寒光,花漵瞧著心裡就是一跳,但封郁頭上、肩上、胸腹部,各處都扎滿金針,還有跟納鞋底的針那麼粗的金針,足足別了——她數了數,足足別了八根。
細如牛毛的更別提,密密麻麻,她看著就覺得疼。
老大夫別完針,這才接著說道:「殿下這毒,已深入肺腑,萬不可勞心勞力動怒之類,儘可能的修身養性,萬事不管。」
封郁垂眸不語,老大夫知道無用,卻仍舊要說,殷殷叮囑。
「至於春毒……」老大夫又號了號脈,這才低聲道:「您不能再拖了。」
從脈象來看,基本沒有真正的解過,都是蜻蜓點水。
太子清了清嗓子,低聲道:「沒有旁的法子麼?」見老大夫搖頭,他側眸看向一旁的花漵,對方今兒勞累了一天,又起了熱,這會兒便手拄著頭,頭一點一點的打盹。
「必須第一個?」他問。
當初高達隨意拉的姑娘,看著麵團似得人,實則倔的厲害。
老大夫點頭:「老夫行醫五十載,打從會說話就在背藥經,如今已年近古稀,過手的症狀數不勝數,這種春毒固然奇缺,卻也不是完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