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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07:47 作者: 李詩情
    段雲凌一直擔心花漵瞧見,卻不曾想,她瞧見的卻是他狼狽的樣子。

    兩個人,一樣的狼狽。

    雨水落在臉上,將妝容融的斑駁不堪。

    花漵從袖袋中掏出已經濕透的喜帕,一點點的擦拭掉他臉上髒污,看著那俊秀的白皙臉頰復又展現,她這才低笑著道:「小將軍今兒……」

    臉上的笑,到底哽住了。

    她哆嗦著咬了咬唇瓣,眼淚便流了下來,早先已哭過,這會兒鼻頭都紅紅的,著實可憐。

    段雲凌立在她身前,看向她身後垂花門下的太子。

    他脊背挺直,如同利劍般鋒利無匹。

    「臣段雲凌攜內子花漵,給太子殿下請安。」他緩緩下跪,左膝挨在青石板上的時候,他不禁咬了咬牙。

    這一路,他心慌意亂,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當揭開蓋頭看到是劉敏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要僵住了,不等商議,他便滿城的尋找他的覺覺。

    東城沒有,西城沒有。

    南城不見,北城不見。

    他尋了東南西北各個方位,心一點點的往下沉,最後不得已,想要借用一下太子的力量,誰能想到,最後竟在太子小院。

    又或許,他會往這裡來,是因為心中有預感。

    雨幕低垂,嘈嘈切切。

    太子立在垂花門下,神情薄涼,手中的青竹傘微微傾斜,便有雨絲飄了進來,他眉眼清淡,淡色的薄唇微抿,半晌才徐徐道:「夜深了,該歇息了。」

    他身上蒼色的直裰,被雨滴侵染出星點。

    說完轉身就走。

    段雲凌心裡繃著的一口氣,登時就散了。

    行軍打仗都不在乎的男人,這會兒喘了口粗氣,才勉力立了起來。

    看向一旁的花漵,他握了握她的手,淺聲道:「回家。」

    回家兩個字,讓她心口一松。

    兩人手牽手走在春夜的雨中,驚雷停了,雨勢轉小,段雲凌唇瓣蠕動,半晌才道:「冷不冷?」

    花漵等他審判,等了半天,只等來這麼一句關心的話,登時就紅了眼圈。

    「別哭,我捨不得。」段雲凌手足無措,想要給她擦眼淚,卻沒有一塊乾淨的帕子,只得把袖子處柔軟的裡衣拉出來一截,小心翼翼的給她擦拭。

    花漵含著淚笑:「今兒你能來,太好了。」她猶豫了一瞬,還是打算將事情都說出來,畢竟瞞著他不好,說出來他若是介意,自此一拍兩散,也沒什麼要緊。

    「我今天是……」她剛一開口,小將軍就條件反射的捂住她的唇。

    那柔軟的觸感印在掌心,登時叫段雲凌紅了臉,他悶咳了一聲,這才低聲道:「別說。」

    他壓低了嗓,眸光中滿是信任:「我知道,是二小姐做的,然後你被太子救了。」

    段雲凌說完一遍之後,又自顧自的重複一次。

    他讓人心疼。

    花漵攥緊了他的手,想要辯駁,卻被他捂住唇,輕輕的噓了一聲:「乖,就是這樣的。」

    這件事,總得有個了斷,再沒有比二小姐背鍋更好的了。

    等兩人除了小巷子,立馬有馬車來接。

    花漵身上火紅的嫁衣濕透,貼在身上,露出玲瓏曲線來,這會兒安靜下來,段雲凌只瞧了一眼,就覺得很是羞赧,他別開臉,啞著嗓道:「你趕緊換換。」

    說完他就跳出馬車,留她一人。

    不等花漵問,段雲凌便直接道:「我是大男人,凍一下不打緊,你是女兒家,最是嬌弱不過。」

    兩人之間的靜默,維持到回了將軍府。

    看見主院裡頭立著的侯爺、大夫人、二小姐等人,她抿了抿嘴,先是接過錦屏遞過來的熱湯,趕緊喝了一碗暖暖胃,這又灌了一碗薑湯,才舒坦些許。

    今兒著實有些受罪。

    段雲凌先是告罪,這才坐下來,看了一眼花漵之後,又將手中的披風披在她身上,這才看向一旁的劉敏,冷笑著問:「不知道二小姐此舉,好玩嗎?」

    到底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這麼陰翳著眉眼,壓迫力十足。

    劉敏見過的小將軍,素來都是溫文爾雅的,何曾見過這般冷漠模樣。

    「我。」她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大夫人,她身後立著的是她姨娘,對方在這會兒揮著手帕,抽抽搭搭的哭,一句話也說不上。

    「什麼表小姐,不過是個賤籍,也值當三司會審?」

    她知道這回討不來好,索性直接撕開臉皮。

    甚至這話一出,就連捧著熱茶啜飲的花漵都不當回事。

    她往後的身份,為著小將軍的面子著想,只能是表小姐,再沒有旁的半分可能。

    大夫人蹙起細細的眉尖,這個二姑娘,原先瞧著也不錯,遇上情愛的事,竟越發左性了。

    她姨娘一聽,登時唬了一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侯爺皺了皺眉,他喜歡鮮亮的新人,這姨娘他現下都快忘了長什麼樣,自然也沒什麼情分。

    段雲凌看著這一幕,也跟著皺起眉頭:「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誰教你說這些話的?身邊的丫頭合該打發了,沒得帶壞了你。」

    他話裡有話,直接將話頭引到她身上。

    然而對於二小姐來說,這話簡直跟猝了毒的刀子一樣,直直的戳進她心裡。

    劉敏著急,卻知道這矛頭只能對向花漵,故而一疊聲道:「她做的,旁人就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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