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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1:07:47 作者: 李詩情
    一旁的春綠聽見,冷冷哼了一聲。

    等到眾人離去,只剩下她在跟前伺候,春綠才冷笑著開口:「千萬個男人願意疼你,我卻是不願的。」

    在花漵面無表情之下,她心裡一怵,卻還是板著臉道:「你說是不是呀,玉生香小寶貝?」

    這一句話,把花漵的麵皮子摘下來,扔到腳底下踩。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花漵慢條斯理地用錦帕擦著發紅的手心,冷漠的看著捂著臉,滿是不敢置信的春綠,見她想要尖叫,便輕聲細語的開口。

    「好姑娘,你猜大夫人聽見玉生香三字,是你死,還是我死?」

    那嬌媚入骨的長相,軟鶯嬌啼的聲音,說出口的話,也是極軟和的。

    偏那雙以往媚眼如絲的桃花眼,這會兒卻跟冰渣子似的凍人。

    春綠知道,這事兒鬧出來,不討好的是她,就連她娘也得吃掛落。

    壞了大夫人的事兒,她管你是誰的女兒,總是少不了一頓排頭吃。

    但要她就這麼咽下,她是咽不下這口氣的,被一個青樓女子打了,她這會兒又羞又悔,肺都要炸了。

    然而對上花漵的眼神,她想要出口的話,怯弱在原地,半句也不敢吭聲。

    紅兒趕緊出來拉人,一邊討饒道:「姑娘饒了她這遭吧,往後再不敢了。」

    說著暗暗掐了掐春綠,這做奴婢的,跟主子硬剛,在哪裡也說不過去。

    春綠垂頭不說話,神色間略有些遲疑尷尬,覺得丟了臉面,小丫頭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

    花漵神色又軟和回來,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春綠卻膝蓋一軟,心裡有些納罕。

    她敢這麼放肆,又何嘗不是面前這位縱容的,原先的時候,也沒見她敢吱個聲,也沒這麼冷厲迫人的時候。

    「奴婢錯了。」能說出這話,就是她最大的退讓。

    花漵不置可否,揮揮手,示意她出去。

    照著往常,她定然是不會這麼做的,然而在鬼門關前走一遭,許多事,倒是想明白了。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退讓,就能得到好結果。

    她死了。

    她又活了。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她不知道具體重生事宜,心中卻清楚明白的知道,新生命來之不易,不容她半分放肆。

    ——那日桃花灼灼。

    她視線變的悠遠起來,陷入回憶。

    暮春殘桃,落英繽紛,那桃林中,隱隱約約的帶上幾分淺碧。

    她在廊下作畫。

    作為浣花樓的頭牌預備役,她這姿容自不必說,都是花媽媽認真挑選出來的。

    可這琴棋書畫等風雅之物,她也是必須得學的,說來也是好笑,這些東西她學的極快,上手也容易極了。

    花媽媽便高興的誇她,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當時也是看景色極好,適合入畫,她這才擺了紙張墨寶,想要給自己室內中庭添上一幅畫。

    她那屋子簡陋極了,除卻必需品,其餘的一概都無,若有客來,大夫人便說,她身上帶著孝,不方便見人。

    這室內陳設,便無人得知。

    旁人不給,她便自己添。

    心知自己不是什麼表小姐,她一點都沒有矯情,只好生的自個兒呆著,受幾句奚落,那也比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好。

    可她在畫畫,旁人把她當了畫。

    那日桃花樹下,來侯府議事的太子殿下途經後花園,一眼便瞧見了樹下立著的姑娘。

    人面桃花相映紅。

    那粉桃兒似的臉頰染上輕紅,櫻唇輕啟,和枝頭鮮花爭相輝映。

    脂粉香濃,艷骨絕生。

    太子淡淡的掃了一眼,眸色便深沉了起來,他什麼話還沒有說,侯爺便覷著他的神色,連聲道:「這是家裡頭的表小姐,是清客。」

    見太子垂眸不動神色,一襲玄色的直裰,筆直挺括,整個人像是利劍一樣透著鋒芒。

    侯爺弓腰,帶著討好諂媚,趕緊又補充道:「您若喜歡,便納了。」

    原就是預備著送同僚的玩意兒,能夠被太子收下,那算是物盡其用了。

    侯爺面不改色,縱然太子乖戾暴躁,太子府不知抬出多少屍體,又與他何干,只要和太子聯繫緊密些,便盡夠了。

    太子鴉羽般的長睫顫了顫,明明是清雋的長相,和著那緊繃的唇線,在他身上卻顯出幾分陰翳涼薄,他冷聲道:「不必了。」

    這姑娘打眼瞧著,無一處不精緻,那昳麗濃艷的臉頰,艷而不俗媚而不妖,手中執筆,一臉清輝。

    俗物養出來裝模作樣的俗人。

    都是男人,這樣的美人放在跟前,誰能拒絕,縱然太子並無什麼好話,侯爺仍笑眯眯的捋了捋鬍子,高高興興道:「這姑娘粗笨,送您做洗腳的丫頭,也是極好的。」

    太子視線在花漵那白玉臉龐上轉了一圈,便面無表情的別開臉。

    會鑽營的狗東西,不是自己女兒不心疼,表小姐也拿出來當物件賣。

    他一甩袖子就走,心思分毫不露,威勢盡顯。

    侯爺一躬身,那甩起的廣袖,便正正打在他臉上,一抽一抽的疼,讓他表情登時有些不好看。

    然而在太子跟前,他還是仔細收斂些。

    這位主兒不好相與,動輒打罵也是常有的,沒有唾面自乾的本事,就別往跟前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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