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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0:41:27 作者: 丹錦
白殊一邊聽著一邊掩嘴打個呵欠,問:【他是誰?】
謝煐說了個名字,補充道:【偽帝繼位那年的恩科探花。】
白殊從馮萬川手中接過一個盒子,打開翻找片刻,取出一張紙條,交給身旁的白鹿叼著,又在它背上輕輕一拍。
白鹿一蹦一跳地走下御階,在滿殿官員驚訝的目光中走過,一路來到跪在正中那人,頭往前探,將口中紙條遞給他。
那人一翻慷慨陳詞硬生生被打斷,愣愣地接過紙條。
白鹿晃晃耳朵,歡快地跑回白殊身邊,得到一小塊點心當獎勵。
下方那人卻是死死瞪著手中紙條,越看手中紙條臉色越青白,最後整個人癱在地上,伏拜下去,顫聲道:「聖上英明,臣……奉詔。」
殿中頓時一片譁然,哪裡能不知道那人是被捏住了弱點。
當即又有幾人出列辯駁。
白殊故技重施,再翻出那幾人的紙條,讓白鹿送下去。
幾次之後,殿中終於鴉雀無聲。
過得片刻,有一瘦削老臣出列,看官服,亦是集賢院大學士。
老臣深深一揖,痛心疾首道:「聖上治國,不該用此小道。老臣自問無愧於心,今日便讓老臣以死相諫。」
謝煐嘲諷一笑:「卿家且慢。你是問心無愧,但你家中兒孫可不是。」
白鹿很快將紙條送過去,那老臣接下一看,頓時眼前發黑,雙股顫顫,幾欲原地昏倒。
謝煐:「這些全是你們維護的偽帝所搜集。卿家既言朕不可用小道,那朕便走正道,著太理寺與刑部一一徹查。」
滿殿官員慌忙跪下,齊聲道:「求聖上恕罪!」
謝煐冷眼看著他們,給足壓力之後,方才道:「身背命案者,朕不會饒過,速速自首,家族可酌情輕罰。」
言下之意,沒有命案的,尤其那些收受賄賂之事,這次便放過了。
如此,再無人敢對廢偽帝一事有異議。
*
諾大一個帝國,政事並不會因為皇位更迭而減少。
朝早之後,依然是政事堂會議。白殊受封攝政王,自然有列席資格。
謝煐領著群臣議論,白殊倒是成了以前的謝煐,坐在一旁但聽不言。只是兩人偶爾有些手上的小動作,亦會眼神交流,直看得旁人覺得眼疼。
不過,左僕射、中書令等人留意著,發現謝煐處理事物並不獨斷專行,反而不恥下問,慮心納諫。想來,只要不觸及這位新帝心中的底線,亦是萬事可以商量。
至此,眾宰相也便放下心來。
會議結束,謝煐和白殊換衣服吃過午飯,略歇片刻,便去了一處荒涼的偏殿。
嘉禧帝被關在此處。
兩人坐著馬車過去的,路上都走了許久。
偏殿不大,但因無人,便顯得很是空曠。一行人走在其中,迴響的腳步聲別有一種駭人之意。
很快來到一間房前,馮萬川上前叩門,便有個彎身駝背的老宦官來開門,顫著身要跪。
謝煐抬手止了他的禮,問道:「人如何了。」
「昨晚便醒了。」老宦官的聲音又沙又細,像把一鋸子在刮擦著耳朵,即使他儘量輕聲,也還是聽得人難受。
白殊想往裡進,卻被謝煐拉住:「先讓人開窗透過風。」
老宦官奉承道:「聖上英明,裡頭那味兒可不好聞,得好好散散才是。」
他回身進去開窗,再出來細細回話:「中風了,現下還有左半邊身能動動,不過意識還清醒著,保管聖上說什麼他能都聽到。」
謝煐:「別讓他死了。」
老宦官陰森林一笑:「那是自然,聖上只管教給老奴便是,保管他還能再活上個三年五年。」
過得好一會兒,兩人才跟著老宦官進了殿,等他點進兩盞油燈。
說是殿宇,卻與白殊在上景宮看到的地牢差不許多,做了十五年天子的嘉禧帝蓬頭垢面地躺在榻上,身下的稻草上一片腌臢物,身上只一張填充蘆葦的薄被蓋著。
嘉禧帝仿佛一夜間蒼老了十多歲,此時右半邊臉僵著,左半邊臉表情猙獰地吊著眼看過來,嘴裡嗚哩嗚嚕的不知在罵什麼。
白殊微微蹙下眉。雖然嘉禧帝發音含渾,但想也知道必定不會是什麼好聽的。
老宦官極擅察言觀色,立刻掏出帕子上前,直接將嘉禧帝的嘴堵了。
白謝兩人都沒坐,只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馮萬川展開詔書,一字一頓地清晰念出。
偽帝謝垚一支從謝氏家譜中除名,皆貶為庶人。謝垚幽禁宮中,子孫皆以其行按律定罪。往後是便是那些皇子皇孫們具體犯了什麼事,會被定個什麼罪。總之,這一支還能活下來的人不多了。
嘉禧帝瞪著還能動的左眼瞪著,喉嚨里不時發出嗚嗚之聲,還努力抬起左手想指向謝煐,卻被老宦官一巴掌拍掉。
聽到最後,嘉禧帝兩眼一番,昏死過去。
老宦官上前給他探過脈,又翻開眼皮看看,轉身道:「稟聖上,待偽帝下次再醒,估摸著只有幾根手指能動了。」
謝煐:「還能喘氣便行,讓他慢慢熬著。」
說罷,他與白殊也不再多待,轉身離去。
上了車,白殊好奇地問:「那老內侍是誰?」
謝煐捉著他的手給他暖著:「一個大夫,被偽帝害得家破人亡,就淨身入宮尋機復仇。他給我傳遞了不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