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背叛

    「殿下，其他人呢？」

    眾人似乎也察覺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來，問出的話語帶著猶豫和不確定。

    胡國師莫名的覺得心頭一跳，血液都熱了幾分，心裡隱秘的期待，似乎就要破土而出了。

    難道，這個不敗的神話，已經戰敗了嗎？

    那麼，他倒是可以好好做一做文章了。

    西陵漠抬眸看向大家，「全軍覆沒。」

    眾人神色一僵，有些反應不過來。

    有人顫顫道：「是趙國軍隊全軍覆沒？」

    「我們。」西陵漠依舊是簡短的話語，但帶來的效果無疑於山崩海嘯。

    「這，怎麼可能！」

    「絕對不可能！」

    「我不相信！」

    「太子殿下是不會敗的。」

    ……

    眾人議論紛紛，完全無法相信這個結果。

    總覺得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或者是今天沒睡醒，出現了幻覺。他們寧願相信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也不相信不敗神話的太子殿下會敗。

    一時間，吵吵嚷嚷的。

    胡國師仔細端詳西陵漠的面色，心頭頓時有了譜。這是真的，太子殿下真的敗了，而且是一敗塗地。不敗神話的太子殿下帶領三萬將士前去夜襲虎牢關，最後卻是全軍覆沒，只剩下太子殿下孤身一人回來。

    這對於別人而言，可能是一件極為悲痛的事情。但是對於胡國師來說，這簡直就是老天爺的恩賜。

    他的機會，終於是來了。

    西陵漠拿著長劍，回了營帳，隔絕了一切聲音和目光。

    但是此刻外面卻是一片混亂，他們驚疑不定，他們恐慌，他們害怕。原本必勝的信念遭到了暴風雨一般的撞擊，幾乎支離破碎。

    西陵漠於他們而言，那就是信仰一般的存在。如今這個信仰倒了，他們的信念也沒了，脊樑似乎都被打斷了一般。

    但是，胡國師卻是很高興。他此刻連忙站出來，「大家靜一靜，聽我說。」

    這種時候，惶惶不安的人群之中，猛然傳出一道冷靜的聲音，似乎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大家抬眼看去，就看到一身道袍，仙風道骨的胡國師，如一株雪松一般立在那裡。一雙眼眸洞若觀火，極為深邃，更人一種安全感。莫名的，大家的心似乎就定了一些，跟著安定了下來。

    胡國師看到這樣的結果，眸中快速閃過一縷笑意。他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太子殿下看著似乎是遭受了重大打擊的模樣，此刻怕是心情不好，我們也不要打擾太子殿下了。但是，事情卻是一定要弄個清楚的。馬上派出三個偵查小隊去前方探查消息，看前方戰況究竟如何了。」

    胡國師的話有理有據，調理情緒，大家聽了，覺得極有道理，紛紛應和。很快，三個偵查小隊就安排好了，在胡國師的安排下前往虎牢關打探消息了。而留在原地的人，依舊有幾分煩躁，在等待著具體的結果。

    他們依舊希望，會有奇蹟發生，只願前面只是個玩笑罷了。

    畢竟，他們崇拜太子殿下，崇拜那個不敗的神話。若是有一天，這不敗的神話敗了，他們簡直不敢想像那個結果。

    在等待的過程中，胡國師卻是老神在在的坐在帳中喝茶。對於西陵漠，他自認為還是極為了解的。

    西陵漠此人極為孤傲，從不說謊，素來有什麼說什麼。他既然說了全軍覆沒，那必然就是全軍覆沒。

    全軍覆沒呀，想想這個結果，胡國師都控制不住自己渾身的血液沸騰燃燒。

    一個時辰後，有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胡國師精神一震，忙起身出了營帳，就看到三隊人馬前後而來。

    他們臉上皆是難以置信，悲痛欲絕的神色。

    不用問，已經知道結果了。

    但該做的還是要做，該說的還是要說。

    胡國師快步走到前面，關切道：「如何？前方情況如何？」

    「昨夜太子殿下帶著三萬將士前往虎牢關，除了活著回來的太子殿下，其它的皆已經化作虎牢關前面的那堆積如山的屍首當中了。」

    眾人大駭，此刻再找不到理由去否認此事了。

    太子殿下敗了，真的敗了，他們不敗的神話就此敗了。

    眾人面上頓時出現了一種恍若天塌下來的表情，一個個漠然的立在那裡，感覺前方一片迷茫。

    胡國師見此，眸中神色快速變換。西陵漠的威望當真是極高，他一敗，整個軍隊的脊樑幾乎都被打垮了一般。

    「大家不要灰心，即使失敗了，但是沒關係，勝敗乃兵家常事。只要我們不放棄，就算拼盡最後一口氣，都絕不後退一步，絕不苟活。那趙國的雜碎們，我們必然會將他趕出去的。」

    這話，已然在暗暗映射西陵漠在全軍覆沒的情況下，卻是一人苟活，其心實在是險惡。

    眾人依舊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對於胡國師的話置若罔聞。但是也有個別，心思似乎被胡國師給勾起了。

    待到次日天明，軍營里隱隱的就傳出了一些流言出來。

    「都說太子妃是災星，太子殿下自從十二歲上了戰場，從無敗績。如今才娶了太子妃，就全軍覆沒，一敗塗地。」

    「太子殿下再也不是那個不敗的神話了。」

    「太子殿下辜負了我們的期望。」

    「他就那般舍下了三萬將士，三萬將士的屍首堆積如山，血流成河，染紅了虎牢關外方圓幾里的土地。」

    「太子殿下怎麼忍心呢。」

    「他再不是我們的太子殿下了，他是一個被美色所惑，再也不是我們運籌帷幄，決策千里的戰神了。」

    ……

    不利於西陵漠的各種流言一夜之間，就傳遍了整個軍營，不知道是從哪來傳出來的，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幾乎人盡皆知了。雖然西陵漠在軍營的威望很深，但此次這一戰，不僅損失慘重，更是打破了不敗的神話，對大家的打擊不可謂不大。大家恐懼而絕望，在那樣煎熬的心情之下，不免就信了那些話，讓自己的情緒找個出口。

    一時間，軍營裡面議論紛紛。

    副官端了早飯送進了太子殿下的帳中。

    西陵漠聽到聲響，抬起頭來，一雙眼眸熬得通紅，面色憔悴，眼下一圈青黑，明顯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副官看到，心裡也跟著難受。從太子第一次出征，他就跟著了，對太子的秉性最是了解了。太子殿下豈會是他們說的那種人，他素來無畏生死，雖然面冷，但卻是個心熱之人。對於將士們素來關心，曾經為了救一個第一次上戰場的小兵，肩膀上就挨了一箭，那箭是帶著倒鉤的，當時拔出來的時候，帶出來一大塊肉。

    當時的情形，他恰好就在一邊，只是看一眼，就覺得心神俱顫。但是太子殿下本人，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試問，這樣一個關心下屬，鐵骨錚錚的人，怎麼可能會是那等淪陷於溫柔鄉，貪生怕死之人呢。

    副官眸色略微暗了暗，然後就將早飯放到了太子殿下前面的案桌之上。

    「殿下。」

    副官輕輕喊了一聲。

    西陵漠抬頭，輕輕的看了他一眼，「放下吧。」

    話落，依舊低著頭。

    副官看著心裡難受，就出聲道：「這些都是殿下喜歡吃的，殿下趁熱吃了吧，待會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先出去吧。」

    西陵漠的聲音異常沙啞，不願多說。

    副官想要勸說幾句，但是看著太子殿下如雕塑一般俊美的側顏，就將那些要勸說的話給咽了下去。

    太子殿下就算是敗了，也依舊是那個精彩絕艷，鐵骨錚錚的戰神。這次的敗，只會讓太子殿下變得更好。他相信，太子殿下絕對不會這般容易倒下的。不管太子殿下做什麼，他都會一路支持更隨到底的。

    副官出了營長，帘子被帶了下來。營帳裡面也沒點燈，有些昏暗。

    但就是這樣的昏暗，才讓西陵漠覺得舒服。

    三萬將士的犧牲，他心裡也是極難受的。

    如果可能，他現在就想騎上馬，帶上劍，將趙國的那些人全部都給解決掉，然後狠狠的趕出西陵國的土地。但是，他知道，此刻不是衝動的時候。越是處於劣勢，就越是要冷靜。

    深深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裡面一片火光。

    他眼裡似燃著一團火，那火那麼旺盛，不會因為挫折而熄滅，只會越挫越勇。

    他伸手拿起筷子，大口的開始吃飯。

    這是上天給他的一次磨難，不過這些都沒有關係，他會更加小心籌謀，慢慢來，一定會將趙國趕出西陵國的。

    軍營里發生這樣大的事情，胡國師當晚就寫了長長的奏摺，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回了盛京。

    不過六七日的時間，胡國師這份奏摺就已經被送到了明帝的案桌前。明帝伸手拿起，打開一看，面容越來越黑，越來越沉。

    「陛下，怎麼了？」

    一邊坐著的雪妃見到明帝神色不對，忙關切的問道。

    聽到此話，明帝回過神來，將胡國師的奏摺遞給雪妃。

    雪妃拿起，一目十行的看著，越看，面上越是驚訝。

    「太子殿下敗了！還是全軍覆沒！」

    雪妃匆匆看完，當即就領會了其中的靈魂要意了。

    明帝面色極為陰沉，接回雪妃手上的奏摺，狠狠的拍在御案之上。

    「還戰神，還不敗的神話，簡直是笑話。帶了三萬將士夜襲虎牢關，結果趙國一兵一卒未損，他帶去的三萬將士倒是全軍覆沒，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回來，呵呵。」

    明帝的語氣裡面滿是嘲諷，一雙眼眸之中又蘊著無窮的怒火。

    雪妃清純嬌媚的眼眸之中快速閃過一道光，在一邊柔柔說道：「敵我懸殊頗大，對方畢竟是將近三十萬大軍。太子殿下才帶了三萬人馬，戰敗也是在情理之中。」

    聽了此話，明帝面上神色更怒，「明知道事不可為，他還是帶著三萬人馬去送死。最後，只要他一個人苟活下來，他倒是有臉。他怎麼就，怎麼就不一起死了呢？」

    明帝最後的話帶了莫名的恨意。

    雪妃忙給明帝端了一杯茶，「明哥哥莫要動怒，動怒傷身，快消消氣。」

    聽到旁邊軟軟的安慰聲，明帝心頭的怒火倒是消散了幾分。

    「清雪，還是你最善解人意。」

    雪妃頓時羞澀的一笑，微垂著頭，露出粉白的脖頸，和一張嬌美如畫的容顏來。

    明帝心情意外的平復了，他伸手將雪妃摟進懷中，輕輕的拍著。心頭卻是抑制不住的去想，那些被挖出來的秘密。

    為何要讓他知道呢，他那麼寵愛信任他，想要將這個天下都交給他。可是，最後卻是那樣一個諷刺的結果。猶記得小時候，他手把手的教導他寫字讀書，習武練功。再長大了一些，更是一點點的指點他朝中之事情。而他也從一個不及他膝蓋高的小不點，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戰神。他文能安邦，武能護國，是西陵國精彩絕艷的太子殿下，是百姓心中不敗的神話，是軍中將士心中的戰神殿下。

    他那樣優秀，成為了他心中最完美的樣子，最優秀的繼承人。

    可是，最後卻發現這個繼承人，根本不是他的兒子。

    他如何能夠不恨！

    劉皇后，好一個劉皇后！

    人人都贊劉皇后賢良淑德，貞靜嫻雅，可最後竟然是一個德行有虧，與人有染，更是生下了孽種的淫賤之人。

    好一個劉皇后，夫妻二十幾載，他竟然不知道她早已經給他戴了一頂巨大的綠帽子。想想自己以前那般看重西陵漠，此刻想起來就覺得心頭一股嗜血的衝動。

    那個賤人，那個賤人！還有劉家，所有和劉皇后有關的人，都該死，也一定會死！

    而西陵漠，原本還有些利用價值。本來以為能夠為他開疆擴土，保家衛國，如今看來，卻已經是一枚廢棋了。

    只是，這樣一枚精心培養了十幾年的棋子，若是就此廢掉，也實在是太可惜了。

    除了西陵漠，西陵國之中怕是再難找出那樣精彩絕艷的元帥了。此次趙國之患，還是要靠西陵漠去解決。其他人，皆是沒有這樣的能力。

    明帝心頭輕輕嘆了一口氣，且再忍忍，總有一日，能夠將這十幾年受的窩囊氣都給吐出來的。

    一邊的雪妃看著明帝的神色，已經猜測出了幾分明帝心中在想些什麼了。

    她眸光一轉，柔聲道：「明哥哥，我和孩子如今都好好的。而且我相信皇后娘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再生氣了。」

    明帝聽了此話，心頭冷冷一笑，但面上卻是溫柔，「清雪，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你實在是太善良了。皇后不用你擔心，而且朕並沒有對皇后做什麼，只是讓她呆在自己的宮殿裡面抄抄佛經罷了。這有助於她修身養性，消消她身上的戾氣和罪孽。」

    話是這樣說，但明帝心中卻是恨不得能用劉皇后去祭了佛祖。

    雪妃聽了，就乖巧的點了點頭。

    明帝則是低頭開始寫聖旨了，這是一封要送去邊關的聖旨，是貶斥太子殿下的聖旨。

    雪妃看了，無聲的笑了，嘴角隱著笑意。但是一雙眼眸卻是清澈如水，恍若不諳世事的少女一般，是明帝最喜歡看到的樣子。

    明帝一氣呵成，洋洋灑灑寫了一個長篇，然後吹乾墨跡，就傳了李長安進來。

    「長安，將這封聖旨送去邊關。」

    李長安領了聖旨，彎腰恭敬的退了下去。

    雪妃坐了一會，就有些犯困了，也告退下去休息了。

    御書房頓時就剩下明帝一人了，他坐在那裡，面容隱在暗沉的陰影當中，嘴角的弧度譏誚而冷酷。

    也是意外，那日竟然發現他和太子的血根本不融，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否則他怕是要一輩子被蒙在鼓裡吧。他那麼信任那母子兩個，給了他們無限的寵愛和榮光，結果他們就是這樣回報他的，讓他成為一個綠帽王。實在是可恨之極，他恨不能將那母子兩個千刀萬剮。

    劉皇后還想從坤寧宮出來？出來也是可以，那時候就是入黃泉的時候了。

    如今，劉皇后和蘇阮，倒是他手中最好的兩把劍了，對付西陵漠的劍了。他精心培養了十幾年的繼承人，自然是不能浪費了，他要讓他耗盡最後一滴血，戰到最後一口氣，務必要物盡其用。

    「哈哈……」

    明帝冷冷的笑了，一雙眼眸皆是怨毒。

    而另一邊，李長安若無其事的出了御書房，然後到了一個無人之地，快速打開聖旨，一目十行的看著。

    一邊看，一雙眼眸忍不住狠狠睜大。

    敗了，竟然敗了！

    而且還是慘白，全軍覆沒！

    李長安一顆心忍不住快速跳了跳，聖旨上皆是對太子殿下的貶斥之言。

    他如今，也有些摸不准帝王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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