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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50:27 作者: 柏塢
可若是這世上只有一個姜蘭時,那不過是曇花一現,這世道對女子的束縛只會收緊絕不會放寬。
她有父兄,有底子,甚至有上一世的記憶才一路走到這裡,可那些出身貧寒,無法未卜先知的人呢?
她們又當如何?
蘭時不禁陷入沉思。
和尚再次點破迷津,「施主,便是你試過了,這路不通,你還可回來,回北境這一隅,做你自己,護這一方子民。」
蘭時豁然開朗,瞧著和尚的眼神越發意味深長,「我現在倒是有些明白,為何會有人一年年大把大把的香油錢捐到寺廟,大相國寺香火至今鼎盛了,你這和尚除了醫術與行軍,還有點別的本事嘛。」
蘭時糾結一瞬還是將那碗甜得要人命的甜湯喝了。
喝完便捂著嘴走開,連連擺手示意和尚,不必送了。
靜謐一瞬後,五郎驅著輪椅踩斷枯枝過來,將輪椅停在蘭時方才坐過的地方。
五郎便沒有喝甜湯的好運道。
和尚起身將那藥罐子取下來,給倒了滿滿一碗,「既然這般放心不下,這話你為何不自己說?貧僧可不是個婆媽的人,如今小施主身在局中看不破,來日一想便可知曉這話是有人借著貧僧的口說與她聽的。」
五郎握著藥碗,那漆黑的藥汁,在銀月光亮底下,都能照出他來。
「我不能說,這話若是我說的,她怕是留在北境不肯走了。」
五郎心裡清楚地很,無論他說什麼,蘭時都能拐到五哥如今離不得人,我得陪在他身邊這個想法上頭去。
不然就是,北境軍烈火烹油,她得留在軍中,替兄長分擔。
可小丫頭已然長大,也該有自己的生活。
「幸也不幸,不幸也幸,衛國公府養出來的,還真是格外令貧僧動容。」他出家前是家中獨子,出家後上頭就只有一個方丈。
旁觀瞧著這兄妹幾人,互相為對方著想的模樣,也覺得快樂,遇事都忍不住想幫一把。
就像他對蘭時說的,身在俗世,哪有那般容易超脫物外。
「將軍拳拳呵護之心,貧僧十分感動,即便如此,這晚間一劑藥,將軍也得喝,護妹之心可不能令將軍腿傷減輕分毫,藥才行。」
「……」
五郎比方才蘭時喝甜湯時還要視死如歸,醞釀了半盞茶,五郎才閉著眼睛捧著藥碗一飲而盡。
和尚飛速給添了一碗甜湯,五郎一氣兒灌了半碗進去才覺得好些。
「貧僧送將軍回去,明日還有大事,自是得早早養精蓄銳。」
五郎一言不發,由和尚推了回去。
不眠之夜,匆匆而過。
極其熟悉突厥地形的十二與六嫂謝瑤獻計,將典儀安排在突厥王宮大殿外,此處不易被伏擊,北境軍將領可在高處將一切盡收眼底。
突厥王領著小狼崽肖夙走上臨時搭建的王座。
正式將突厥王印傳給肖夙,同時受降,自願將突厥併入大涼版圖。
太子殿下上前,接受降書。
肖夙這才繼位的突厥王,搖身一變就成了大涼的異姓王。
太子殿下與肖夙一起接受如今安靜如雞,不敢有意見的突厥百官朝拜時,變故陡生。
突厥百官中有人放冷箭意取肖夙性命,太子殿下眼疾手快將肖夙扯到身後,自己中了這一箭,打在左臂上。
已經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有不怕死的。
橫豎這一場典儀已經結束,北境軍將眾人團團包圍起來。
護著太子殿下離開。
太子殿下的傷不重,可嚇壞了蘭時和姜帥,兄妹五個一合計,清理了一批又一批突厥的官員。
如今傷到了太子殿下,北境也不好留了,只得提前返京,留下五郎與十二十三,姜帥帶著家眷護送太子殿下返京。
這一路,便行到了上元節前,陛下得知種種,雖心疼太子殿下受傷,但此時太子傷已痊癒,便只剩龍心大悅。
大手一揮,便要在上元節大宴群臣,雖說是宴群臣,可百官心裡都有數,陛下真正要宴的,不過是衛國公一家。
衛國公同夫人攜幼妹、兒女一同赴宴。
太子殿下眼神好,坐上首也能看清楚衛國公幼妹那一副頭面是他盯著司寶司打造的。
他親手繪的,以蓮花做底,出了耳墜子,手釧和釵。
太子殿下如今萬事小心,蘭時在戰場上拼殺,太子恐有煞氣害她,蓮花有佛性,可護佑想護之人安康。
他回宮來便繪了這樣子,特意命人趕了出來。
不僅是首飾,連蘭時今日穿的那一身宮裝也是,清新淡雅,如蓮花一般上衫白下裙粉。
只一處不好,姜小娘子姿容出眾,將席間一眾小娘子都比下去了,引得一眾兒郎傾慕。
其實,這是太子殿下的想法,誰人不知姜氏女是未來太子妃,哪個敢有非分之想。
上元大宴,天家宴群臣,太子殿下被迫端莊持重,只能借同衛國公敬酒的時候多看兩眼被拘在府內不准入宮的阿宛。
宴席過半,正是賓主盡歡,君臣合樂。
太子殿下隨著姜小娘子悄然退席。
帝後二人瞧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交換了個並不友善,充滿算計的眼神。
中秋節的時候,蘭時在千重藏書樓藏了一壇酒,今年正好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