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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50:27 作者: 柏塢
    二哥二嫂在一旁看熱鬧,沒什麼誠意地哄她,一對促狹夫婦。

    「三哥是個閒不住地,帶著三嫂走遍了北境,二人還曾到過南疆,給我帶回一身南疆衣裙。若不是邊境不寧,他定可替大涼出使各國。」

    那衣裙如今仍在宛城家中,只是她沒勇氣打開箱子來看看。

    「四哥四嫂是婦唱夫隨,二人在閒暇時切磋過招,默契相合。」

    四嫂如今一人守兩人城,帶著四哥的願望,駐守北境各城。

    「六哥鑽研五行數術,天工機巧,六嫂你見過了,為了六哥在突厥王城潛伏數年,險些追隨六哥而去。」

    六哥戰亡,北境軍械,倒退數年。

    「七哥愛煞了陶淵明,總盼著天下太平時能學五柳先生鋤豆南山,他在北境真的帶著百姓種糧了,如今產量高的麥,還是曾經七哥帶人育的種。」

    十二哥好吃,多少也受了七哥影響,七哥花樣多,曾在家裡給谷脫過殼,總說自己煮出來的東西最香。

    「八哥好書,天文地理,奇門遁甲,是個書痴,眼睛不好,姑母還送過他水晶鏡子和玳瑁鏡子,戰場上,只拼出了他的甲,那鏡片碎得只剩架子。」

    十三哥收攏了他所有的書,卻一本都不敢打開。

    打開總是要哭上一回的。

    「九哥愛觀星,會各種占卜,九嫂與他趣味相投,日常把人都會死掛在嘴邊的九嫂,一早就備好了自己的棺材,卻從沒走出過九哥的死。」

    日常只聽搖錢之聲,卻甚少解卦了,從前算生機,如今求死卦。

    「十哥還想走科舉入仕的,做一方父母官,為民請命。」

    為大涼千千萬萬百姓而死,他自言百死不悔,可生者如何釋懷?

    「最神奇的是十一哥,他一心想入道觀,想修仙,連道號都給自己取好了,叫逍遙道人,聽著就不怎么正經。」

    太子殿下坐起身來,擁住蘭時,「我知你難過,想哭便哭吧。」

    蘭時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坦然憶兄長們,能夠平和地將他們的故事講出來。

    此刻才驚覺她早已淚流滿面。

    有些怕淚水滴到太子殿下傷口上,忙用袖子擦乾眼淚。

    她悶悶道:「我還好,如今可以踐行那句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了。」

    九泉之下的姜家人,都能安息了。

    往後的姜家子孫,可自去做些自己喜歡的事了。

    「如今突厥這爛攤子還未收拾乾淨,我得留在這裡,初一哥哥,你能回京替我穩住局勢嗎?」

    突厥使團還在京中,突厥覆滅這消息瞞不住的。

    雖說那使團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但如何安置倒成了個大問題。

    突厥王室的確是覆滅了,可突厥並未滅國,北境軍做不出屠城焚國的事來,若是突厥人群情激奮,結成勢力起兵反涼,那北境又將是戰火不休。

    這事是她做的激進了,可她從前世來,沒法容下突厥這顆毒瘤。

    寧願畢生都收拾殘局,也不許突厥長成氣候!

    太子殿下從蘭時懷中退出來,懨懨地趴回床上去。

    「說到底還是怪我不是文弱可人的菟絲花,不能日日軟床安枕等先鋒官歸家,如今要被先鋒官用完就丟了。」

    幽怨,幽怨地很。

    太子殿下小家子氣起來,可難哄了。

    悶在枕上任憑蘭時捧了兩次都不肯抬頭。

    「兩——」

    「你敢說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就生根長在北境軍營里!」

    二人同時喊出,蘭時的萬靈咒被太子殿下堵住,於是她從善如流,不再多言。

    安靜靠在一邊,等太子殿下自己說服自己。

    事與願違,太子殿下不僅沒能說服自己,還想通了另一件事。

    「不愧是發了願要做北境軍元帥的人,你從瞧見我出現在戰場那天就已經盤算到今日了是嗎,姜十四!」

    太子殿下又坐起來,披了件單衣,與蘭時對質。

    蘭時僵硬笑笑,在太子殿下態度逐漸強硬時,反將一軍,「那太子殿下派飛羽衛監聽帥帳又該當何罪呢?」

    太子殿下棋差一招,柔柔弱弱地倒在蘭時腿上,「幕後主使在此,請先鋒官軍法處置。」

    「那就罰你擇日返京,北境是我的天地,不是你的,初一哥哥是我一個人初一哥哥,卻也是整個大涼的未來,肩挑整個大涼,不必為我縮在此處。」

    蘭時理順了太子殿下略顯散亂的鬢髮,一下一下按著太子殿下額頭。

    「如今你的心意,我已經知曉了,不會想著躲你,也不會想著嫁旁人了。初一哥哥,你何時做回從前那個運籌帷幄的太子殿下呢?」

    她的心上人,是整個大涼最俊逸最不凡的人,不必縮在這小小的軍帳里做小伏低。

    雖然……她很受用。

    「等此處事了了,我回京,與你成婚,可好?」

    假寐的太子殿下雙目霍睜,恨不得尋來紙筆立下契約。

    太子殿下急切確認:「先鋒官一言既出!」

    蘭時笑著應諾:「駟馬難追!」

    「我如今惹出來的事,乍聽之下是令人振奮,可冷靜下來細想便知太過激進,如今我也在想還有何法子平息民怨,不讓突厥全境百姓破釜沉舟。」

    可尚未想出雙全法來,那大皇子被她斬了,那二皇子廢了,這老皇帝半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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