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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50:27 作者: 柏塢
十三掀起蘭時老底來口無遮攔。
「這個麼,我拐了太子來捆在軍帳里,豈不是更顯得我不畏強權?」語罷蘭時低頭吃麵,裝作這話不是她說的。
四位兄長到底是心疼她,等她吃完了面才接著論這事。
姜帥語重心長道:「不是不願你有意中人,旁人倒也罷了,嫁太子,還如何做先鋒官?大涼出個女將,天家或許是樂意的,出個將軍太子妃,只怕是難。」
「你能舍下你掙來的軍功隨太子回京嗎?此時能,十年二十年後呢?」
等到那時,說句僭越的話,成了皇后再拋家舍業嗎?
蘭時擱了碗,「這事勞累兄長們跟著操心,是阿宛不對,不過大哥說得有道理,我來解決此事。」
若是解決不了,便解決太子。
「我吃好了,去瞧瞧太子,爭取早點把這尊大佛送回去,十二哥送送我吧。」
蘭時站起來,十二也起身,給蘭時披上斗篷。
方才只有他一言未發,將將吃飽。
帳外,有一片藏青衣角,快步離開。
十二也披了件寬袍斗篷,先蘭時半步,抬起袍子給她擋風,「兩情相悅不易,不必聽大哥危言聳聽,你若當真喜歡那太子,那十二哥咬咬牙。」
十二真的咬了咬牙,慷慨就義一般,「我終身不娶,接了這位置。」
蘭時一身血液仿佛在這一瞬凝固了,連心都漏跳了兩拍。
「十二哥,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她十二哥要是終生不娶了,那蕭寶圓能放過她嗎?
這蕭寶圓要當真鬧起來,京城還不翻個天?
蘭時臨進軍帳,如卜卦的半仙,裝模作樣得掐了一把,「九嫂用銅錢替你卜過卦的,十二哥你還有大造化好姻緣,可莫再說這喪氣話!」
蕭寶圓就算不能把京城翻過來,可她法子把蘭時翻過來。
蘭時再三囑咐,「尚未山窮水盡,十二哥可不要再動這念頭了!我寧願此生不嫁太子,也絕不許十二哥孤獨終老!」
等十二鄭重起來點了頭,她才進帳去。
帳內燃著火爐,將一枝春的香氣緩緩蒸起來,和著太子殿下抹的藥味,倒不難聞,只是一進來,便令人昏昏欲睡。
藏青衣袍的飛羽衛瞧見蘭時進來,立馬有眼色地行禮退下。
蘭時坐到榻邊,和昨日情形正好相反,變成了她守著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連轉頭時都不敢轉得太快,生怕扯到傷口,邊轉邊問:「你身上的傷如何?可有不適?不若也來躺一趟,北境風勁,可別傷還沒好又染了風寒。」
「沒事,身上的傷都快結痂了,都是皮肉傷,你快躺好,才塗了藥,別蹭著。」
蘭時不敢使力,只能示意他趕快轉回去。
太子重新趴在榻上,赤著上身,已經上過藥,還未用紗布將傷口纏起來,背上的疤痕交錯縱橫,並昨夜蘭時抓出來的痕跡,看著沒個把月養不好這傷。
蘭時指尖輕觸傷處,太子殿下疼得冒汗,嘶聲不斷。
「大哥嘴上說得那般嚴厲,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這些傷不過看著嚴重些,養上幾日,連疤也不會留下。」
不愧是大哥,深謀遠慮。
「殿下何苦挨這一頓打,我兄長們便是再把你打上五頓,也不會鬆口。」
姜家人一脈相承,她很難不知道兄長們所思所想。
「原以為難關會是姜家五哥,沒想到,最難應對的會是姜元帥。」
太子殿下抽了枕頭墊在蘭時背後,握住蘭時的手與她十指緊扣,溫熱的骨扳指貼在二人中間,太子殿下戴上後便沒摘過,如今更加服帖透亮,刻著蘭草的那一面磨在蘭時指節上,是他們兩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太子殿下沒有告訴蘭時,他前世去世時,手裡也緊緊握著這枚扳指。
「不然你當為何名滿天下的是五郎,接管北境軍權的卻是大哥。」
大哥可是被父親與兩位伯父教導出來,於殘局中臨危受命的北境虎狼。
把住北境這些年,滿朝文武都尋不到他一點錯處,便可知城府。
若是單看他魁梧莽漢面容便小覷他,那才是大錯特錯。
「如今該如何是好,兄長們不許我們在一起。」
太子殿下摩挲蘭時手背,像極了以色侍人吹枕頭風的紅顏禍水。
「這也好辦。」蘭時一臉認真,「我與你成婚,三朝回門與日後省親時,你尋一架大些的馬車,我進府去,你在車內單擺一桌,如此也算個兩全之法了。」
這——
太子殿下哭笑不得,身上的傷都沒那麼疼了,「阿宛你認真琢磨咱們未來的模樣讓我感動,但這圖景也太過心酸了。」
姜家四子就此生都不會接納他了嗎?
「我其餘兄長都在世就好了,初一哥哥你沒見過,他們各執一詞爭論不休的模樣,有趣極了。」
如今心事了了一半,蘭時也敢想想她已故的兄長們了。
「我的兄嫂們,幾乎都是夫唱婦隨,志同道合。」
她不曾見過娘親,無緣見到父母如何相處,對夫妻最早的認知,都來自兄嫂們。
「二哥在醫道上極為了得,在軍中能頂個軍醫的,二嫂隨著他一起,二人在家時就一起曬曬草藥,看看醫書,我幼時愛吃糖,二哥二嫂作弄我,騙我吃了一種草藥製成的糖,吃黑了牙,嚇得我哭了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