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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50:27 作者: 柏塢
「只有我出兵,才能共擔。我若安居後方,此戰敗,則蘭時——」
太子殿下怎麼也沒辦法將那個死字說出口。
五郎扶著輪椅,後退半步,與太子殿下一道望向能夠抉擇的姜元帥。
五郎倒不是從此認可了太子,只是覺得,他對蘭時的這一番心意,只有臨到陣前,真正的見過生死還能不改才算。
如今說什麼都是虛的。
姜家幾個多多少少都生反骨,五郎的更是直接長到心裡去了。
若是太子殿下有個好歹,他寧願一命抵一命去平息陛下的怒火,也要太子殿下去戰場廝殺,看看什麼叫真正的人間煉獄。
也讓他們看看太子殿下是不是能像他自己說的那般堅定。
姜元帥權衡良久,理智與感情不斷撕扯,最終還是那一點便抵萬軍的兄長柔情占了上風。
大不了他將帥印交上去保下自家一門性命,他去賠命謝罪。
橫豎已經是圖窮匕見,這一戰,或許會是與突厥的最後一戰了,大涼兵力,可不會輸!
姜元帥將地圖上那銅人拿起來,擱在太子殿下手上,聲音里的託付意味重於千斤,語意悠長,「我便將蘭時,託付給你了。」
帶兵多少,何時出兵,何種計策,太子殿下都安心聽了姜元帥的。
此等大事,姜元帥與五郎也不擅專,兵丁吹了號角,召集了在附近的所有將領過來。
姜元帥將反攻一事簡單敘述,得到了其餘將領的一致贊同。
李老將軍近日也在琢磨此事,他第一個道:「如今歸在我大涼的土地,都有四方兵力維護巡視,想那突厥絕無偷襲之力,咱們夜裡集結渡河,天一亮便吹號開打,我那妹子如今正帶兵自宛城出發,可安守後方,不至於被出兵時被抄了家。」
李將軍身側豎著他的銅錘,人同兵器都是一副躍躍欲試。
「李將軍的意思是,舉兵出擊?」姜元帥轉著杯沿,心有顧慮,若是舉軍渡河,恐怕會延誤戰機。
太子殿下適時出聲,「其實不必全軍皆出,突厥不過是虛張聲勢,他們如今的兵力還不足北境軍半數。」
一眾將領巡聲望去,打量的目光,都落在太子殿下身上。
李老將軍心直口快,「誒呦,我原以為這世間只會有承諳這麼一個齊整的衙內,沒想到這位面生的郎君和承諳生得一樣好看。」
姜元帥輕咳一聲,「李將軍,這是太子殿下。」
李老將軍憨憨一笑,「罪過罪過,老李是個粗人,嘴上說話沒過腦子,太子殿下切莫怪罪。」
軍中這些人,摞在一起都比不上半個姜承諳,也是這些年曆代姜元帥都擋在前頭,軍中只管治軍對陣,保家衛國。
與京中扯皮往來的腌臢事都是姜家一手料理,哪怕姜元帥此時點出太子殿下的身份,李老將軍也只會象徵性地說上一句切莫怪罪,並未把此事放到心上。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無妨,孤的意思是,無需全軍渡河,只需半數即可。」
半數渡河,各自分散,待到夜裡,可再渡一批,做出個北境兵力源源不斷的架勢來嚇唬嚇唬,突厥也能嚇破膽子。
「對陣之事,還得仰仗諸位將軍,孤不置喙。但突厥兵力這事,是探子探回來的,可信。」
他命令跟在蘭時左右,護蘭時周全的飛羽衛,被蘭時一股腦塞到了突厥腹地,他們這一趟倒也不白去,挖出了許多有用的東西來。
在京中威儀無匹,生人勿近的太子殿下,在北境軍中做足了禮賢下士的姿態。
姜元帥與五郎心知肚明,太子殿下這般,懷柔拿下北境軍是假,愛屋及烏才是真。
依著太子殿下這脾性,便是對北境軍有所圖,也絕不委屈自己半分。
五郎心底膈應,這家裡要再嫁進皇室一個嗎?
姜元帥心裡也沒舒坦到哪兒去,這天家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涼女子千千萬,怎麼這天家這一輩又一輩的眼珠子專往他們姜府瞧?
姜家一輩只出一女,還要全被蕭氏皇族薅走不成?
大事在前,心裡有氣也只能按下,那頭程將軍接道:「既如此,也是個辦法,從前是沒法子出兵,現在該是突厥還債的時候了。」
程將軍前幾日聽十二提過一嘴,突厥兵力不濟,想來太子殿下也不會拿此事開玩笑。
諸位將軍又細細推演了一番,確定無紕漏才散去整裝。
太子殿下一顆心七上八下,半分沒想到自己若是出了意外該如何。
止不住地想,蘭時可要慢一點,等等他再等等他。
火光下,太子殿下的臉貼了貼蘭時冰涼的盔甲,用輕緩但正好能被蘭時聽清的語調說:「我說我來與蘭時共擔,生同衾,死同穴。」
這輩子,上窮碧落下黃泉,再無生離更無死別。
太子殿下見蘭時抬手,以為她又要故技重施,立馬空出一隻手來牢牢握住。
「先鋒官可憐則個,我可不想再昏過去了。」
小心翼翼,還可憐巴巴。
「我五哥能信你這一番說辭?我才不信。」
蘭時嘴角上揚,另一隻手撫上太子殿下的臉,喃喃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說罷她即刻抽手單手撐著馬頭,飛速在馬上站起,一腳踩在馬頭上,借力飛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