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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50:27 作者: 柏塢
很好。
太子殿下的確是她見過最俊郎,也是最堅毅的男子,少時遇上如此芝蘭玉樹,前世自然是看不見別人,不過今生她心裡裝著北境全域和北境軍數十萬人。
「唉,初一誤我。」不然她上一世也會早早在北境闖出名聲來,到突厥王庭封狼居胥去。
蘭時這一句,本只是動了動嘴,並未出聲,沒想到太子殿下醒了。
正對上姜蘭時不知所措的眼。
太子殿下惺忪睡眼裡瞬間有了神采,「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向來都處事不驚,遇事不亂的太子殿下,語氣里滿滿的委屈,比重逢時更甚,話也不敢高聲講,怕驚擾到她。
「阿宛你都睡了三天了。」這三天真是他此生最難熬的三天,太醫說起話來穩妥求上,語焉不詳,他時時懸心。
期間還拒絕了想探視她的皇后和姜家人。
這……各中曲折與不體面就不必告訴她了。
帶骨扳指的手撫上她的臉,好像在確認這是不是真的。
直到溫熱的觸感傳來,太子殿下險些落淚。
狼狽別過臉去朝外吩咐:「太醫!傳太醫!」
頃刻,這屋子大亮,圍滿了人,婢女點亮了燭火又依次退下。
姜蘭時這才看清楚,她所在之地,既不是姜府也不是皇后宮裡。
是太子殿下的別莊。
當時他們在京郊,要想儘快救治的確是來別莊比較穩妥。
她如此安慰自己。
等太醫們檢查過又一一退下,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
太子殿下還在這裡。
「殿下,夜已經深了,你快去睡吧。」這憔悴不支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料事於先的蕭褚胤。
「我不累,你睡吧,我守著你。」太子殿下熄掉一半燭火重新坐到榻邊。
這……倒也不必。
他既然不走,蘭時便撐著與他聊聊,「初一哥哥,其實我中箭時候就想跟你說,那箭無毒,而我甲冑夠厚,死不了。」
一句初一哥哥,讓太子殿下紅了眼眶。
初遇那年,她小小年紀也聽不明白他的名字究竟是哪兩個字,
初一哥哥,你能叫我爹爹起來嗎?他說上元節要帶我去汴京城裡放燈。
用阿娘用過的花燈。
眼前已經長大的十四,褪去了肥圓臉,卻依舊是舊時心性,「初一哥哥,你不必太過介懷,我受傷,好過你受傷,若是想回報一二,可賞我黃金萬兩。」
然後她就可拿著這錢回北境,私庫做軍餉,省得同三司扯皮。
太子殿下重新握上她的手,「好,都依你。」
太子殿下遲遲不走,初時蘭時還能強撐著與他大眼瞪小眼,可在藥力作用下,不消一刻鐘,她就沉沉睡去。
雙面傷難養地很,蘭時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才堪堪能下地,姜蘭時迫不及待由婢女扶著外出曬太陽。
這婢女是從前在宮裡服侍她的雪魄,也算熟識,蘭時由她攙著,繞迴廊慢行。
這別院太過安靜,蘭時不習慣,扯了個話頭與雪魄閒聊,「我傷了這些天,竟無一家遞帖子來探望嗎?難道遞到衛國公府去了?總不能是遞到姑母宮裡去了。對啊,姑母與兄長也不曾來過,他們不可能還沒聽聞這消息吧?」
婢女欲言又止。
蘭時越想越納悶,「我回京前都還好好地,有兩家夫人還寄了兩匹緞子給我呢,怎麼回京反倒矜持起來了?」
姜蘭時是在京中長大的,見過議親的人家是如何來往的,她如今受傷這麼大的事,怎麼連看都沒有人來看?
婢女在宮中伴她多年,到底還是講給她聽:「娘子,娘子受傷是大事,救太子殿下更是大事,可太子殿下衣不解帶在您榻前守了三天,趕走了所有來探望的人,那便是天大的事了。」
姜蘭時如五雷轟頂。
這話怎麼就突然讓人聽不懂了呢。
她說的太子殿下,與那位太子殿下,是同一個人嗎?
姜蘭時揮退了婢女,獨自一人消化這事。
一直在迴廊里坐到太子殿下過來。
太子殿下帶了兩個油紙包,一樣是栗糕,一樣是蜜煎金桔,都是她喜歡的。
就著清茶,她每樣都嘗了嘗。
偷瞄了眼太子殿下神色,蘭時狀似不經意開口,「殿下許了我黃金萬兩,可不許賴了。」
太子殿下溫柔如昔,有求必應:「那是自然。」
蘭時步步為營,再試探下去,「女子嫁妝豐厚些,將來在夫家腰杆也挺得直。雖然我倒也不用擔心受欺負,有殿下與我的兄長們做靠山,我嫁到誰家,都是橫著走的,殿下說是也不是?」
太子殿下笑得和煦,看得姜蘭時心驚肉跳,這表情,她可太熟悉了,這哪句話說得不對了?
蘭時腦子裡亂做一團,想不出說什麼話來找補一下。
急中生智一般:「當然我也不急著嫁人就是了,邊境不寧,如何成家,我姜家世代是要替陛下替大涼守北境的,嫁人之類,太過拘泥。」
她若嫁人,今世會把喜酒擺在北境,尋一個聽話懂事的小衙內,她在外征戰,衙內在內宅安家。
太子殿下還是那般和煦,對姜蘭時方才一席話,恍若未聞,抽走了她手上的油紙包,「既然現在沒胃口,那便晚些再吃。」
才走出三步,還不待姜蘭時鬆口氣,疾風一般轉回來,距離姜蘭時不過三寸,雙手輕抓她的肩,半包圍的姿態,迫她直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