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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50:27 作者: 柏塢
老杜只聽命元帥一人,元帥下了令才隨著五郎過來駐紮。
不顧在場眾人眼底的哀求,當即便施刑。
一棍一棍打下去,沒幾下蘭時頭上便冒了一層細汗,她硬撐著沒有喊出聲,掙扎著將指節咬在嘴裡,臉色發白也絕不吐一個字。
她自知有錯,可她不認五哥說要卸她的軍職這事。
這一步是她莽撞,打草驚蛇,朝野震盪,可這局棋才開始,她不認為北境會輸,京中還有太子,她從未與太子殿下言過她要做的事,可正如五哥說的,她相信太子殿下兜得住,也壓得下朝臣的議論。
這三十軍棍,直打到暮色四合,前頭蘭時還能梗著脖子挺著,打到二十,蘭時的頭已經抬不起來,扎在木凳上,連呼吸都微弱起來。
饒是如此,五郎也並沒有喊停,手握成拳,眼看著行刑結束。
打過軍棍,蘭時幾近昏迷,也並沒有鬆口。
「抬回帳里給她好好看看傷。」五郎轉頭,縱著輪椅回了主帳。
十二將蘭時背回了早已給她備下的軍帳里,花嬸早就候在帳里了。
看到滿頭冷汗,滿背是傷的蘭時,大吃一驚,嘴上怪道:「怎麼下這麼重的手?不是略施懲戒嗎?」
十二小心翼翼將蘭時平鋪在床上,「五哥主罰,誰敢攔著,花嬸您給好好看看,姑娘家的,可別留下什麼病根才好。」
十二替蘭時擦了擦頭上的汗,「我不多留了,您快給她上些藥。」
十二哭著臉,輕手輕腳地掀簾出去,生怕掀簾時風大些吹到蘭時。
等四周靜下來了,軍帳暗處也走出個人來,瞧著眉頭緊縮,昏昏沉沉的蘭時,捂住嘴才沒哭出聲來,「不是都到家人身邊了,怎的會挨罰?」
花嬸拿剪子剪開蘭時的衣服,盡力輕輕將她貼著整個後背的衣服接下來,手下動作再輕還是不免能聽到布帛與血肉分離之聲,那聲音聽在耳中都已經足夠想像究竟有多痛,花嬸一邊輕吹蘭時的傷口,一邊輕聲回道,「郡主,軍中是先講軍法後講親緣的地方,今日這事,我聽著都兇險,是有多少個萬幸才能安全回來,也怨不得五郎生氣的。」
蘭時疼,手總是無意識地想抓一下,花嬸生怕她碰到自己的傷口,一時間左支右絀,「郡主來,替我按住娘子的手,可莫要讓她碰到傷口,不然能痛醒過來。」
蕭寶圓上前,坐在床頭,輕緩地將蘭時兩隻手都攏在懷裡,她的表情比躺在床上的蘭時好不了幾分,「這是遭得哪門子罪啊,哪有小娘子受這種罰的。」
說著不由怪起蘭時的兄長們來,蘭時在京中這許多年,連磕撞一下都不曾,宮裡的司禮女官都沒罰過蘭時,親兄妹這又是何苦為難!
儘管花嬸手底下已經儘量輕,上藥時還是激得蘭時想躲。
嘴上也含含糊糊地不知在念著什麼。
蕭寶圓低下頭去仔細聽,才勉強聽清楚,蘭時說得是,初一,我疼。
蕭寶圓的眼淚再也止不住,這個時候的反應是最真實,可能連蘭時自己都不知道,她心底里,最依賴的,是太子。
「姜蘭時你傻不傻!」
幸虧太子殿下取消甄選,一心一意地等你呢。
若是真的選了太子妃,成婚消息傳來北境,你該怎麼辦啊。
生怕這上藥過程越快,蘭時要遭的罪越多,花嬸飛速點好了藥,貼上紗布。
「郡主您要守著娘子嗎?」
蕭寶圓點頭。
花嬸端盆出去,準備弄點熱水來給蘭時擦擦汗。
蕭寶圓一直握著蘭時的手沒鬆開。
眼淚也吧嗒吧嗒地掉,她還當來北境是多好的事兒呢,姜蘭時嚮往了這麼久,怎麼就至於如此呢!
她是來看意氣風發的小將軍的,哪知看到了折翼的鷹和冷酷的軍營。
整顆心都像被泡到酒里,辣得人心口發疼。
「何苦來哉啊姜蘭時!」
蘭時第二天醒來看見坐在她床頭的蕭寶圓,還以為自己疼出了幻覺。
「蕭寶圓,你給我託夢來了嗎?」蘭時這傷,疼得疼身上發熱,聲音也啞了。
蕭寶圓看她醒了,先探了探她額頭,確定她燒退了才鬆了口去,「姜蘭時,你這是要我命來了。」
前半夜蘭時身上傷口疼,總想下手撓,半夢半醒之間想翻身,蘭時力氣大,蕭寶圓和花嬸兩個人才勉強把人摁住了。
後半夜,好不容易蘭時睡過去了,可是她呼吸開始急促,身上開始發熱,花嬸連夜給她熬藥,連灌了四五次才喝完一碗藥。
連主帳那邊都被驚動了,劊子手五郎都披衣過來了,在帳外守了下半夜。
天蒙亮時才回去,聽說受了涼,此時也不太好過。
所以何必呢?
自己下令打的自己還心疼,多此一舉!
「瞎說。」蘭時一點點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不是在夢境中,而是蕭寶圓真的來了。
「誰放你進來的,我的兄長們治軍極嚴,軍營外的人都是進不來的。」
蘭時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說起話來也怪費力的。
「混進來的,你家兄長當時琢磨著怎麼懲罰你呢,可沒功夫注意這個。」蕭寶圓陰陽怪氣地,心底替蘭時委屈地不行。
看蘭時臉色發白,嘴唇也干,給她倒了杯水來。
蘭時笑而不語,就著她的手喝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