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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50:27 作者: 柏塢
門一叩上,太子殿下輕咳一聲,「可聽清了?」
自滕王閣屏風後,走出一位高大緋衣的男子,正是方才太子殿下言語提及的,沈家初霽。
意氣風發的小郎君喪眉耷眼,比之如今的太子殿下實在好不到哪裡去。
「沈相的請表已經擺到陛下的案頭去了,你明日便去禁軍報導去。他日你這位心上人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好替她擋一擋。」
這也得益於蘭時了,他命飛羽衛查時,查得極為仔細,尤其書蘇尚書前往北境一事。
原來那蘇尚書,去往北境時,只帶了一個孫女。
而蘭時,也從不識得什麼蘇家長孫。
蘇家孫女祁年,原是定給了沈相家的嫡子,沈初霽,可蘇家落難時,沈相悄無聲息地解除了婚約,還承辦了此案。
蘇家清白累世,自矜身份,自然按下這事不提,蘇家落,沈家起,耐人尋味地很。
太子殿下順著這條線,連帶查了查這章台走馬的放蕩子。
也是有趣地很。
至此,他才好好認識了沈初霽。
沈初霽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還要難看些,「謝太子殿下提攜,草民……」
沈初霽拱了拱手,心思轉了幾轉,還是應下,「願為殿下鞍前馬後。」
太子殿下擺了擺手,「這倒是用不上,孤不過是,有些能體諒你如今的心緒了,既你心上人在身側,那你便有許多法子讓她傾心於你。」
太子殿下心底一聲嘆息,可他的蘭時遠在北境,信箋邸報都視而不見,他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了。
「心有所屬怕什麼,至少你還活著,她也還活著,日復一日地相守下去,她總能看見你的好。」
哪像他如今,夢裡想到心都疼,醒來夜涼枕寒,徒增惦念。
沈初霽沒成想,太子殿下會說出這一番推心置腹的話來。
心下有些感動,想到姜家十四娘遠在北境,也很能體會太子如今的情緒。
他以為蘇祁年喪命的那些年,他怪天怪地怪父親怪自己,花船酗酒,放浪形骸,醉生夢死,過得比太子殿下如今還不如。
這下倒有了些誠心實意,「謝太子殿下成全,殿下放心,殿下也會得償所願的。」
太子殿下看著沈初霽離去的背影,不著邊際地想,從前他是最討厭這男女情愛之事,最是不能忍受男子漢大丈夫耽於情愛。
不知如今他這副慈悲心腸能不能感動諸天神佛,保佑他那一簇蘭草在北境安然無恙。
「哦!」蘭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沈初霽對蘇姐姐那般上心,原來是有這層關係在,那他若不是君子重諾,那應當是傾心蘇姐姐吧。」
因著沈初霽風評不好,加之前世絕口不提感情之事,蘭時以為他是被勾欄瓦肆那女子傷透了心。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
四嫂拿毛筆桿敲了敲蘭時的頭,「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娘子,阿宛你再細想想,這背後的緣由。」
蘭時略一思索,「難不成,他是演出來的?想替沈相挽回些面子?」
四嫂舉著毛筆,不忍心再敲第二下了,慢吞吞道:「那倒不是。」
四嫂心道,不是說他們家阿宛心悅太子殿下嗎?這怎麼情竇未開的實心木槌一般。
「我是想讓你想想沈相,獨善其身,青雲直上,這可比樞密使厲害多了。」
蘭時神情微妙,弱聲駁道:「或許,他也沒那麼厲害。」
蘭時不欲四嫂多追問,舉起方才繪出來的燕州地形圖,「四嫂看看,是這般嗎?」
四嫂瞬間從蘇府舊事中脫離出來,舉著那圖,對著日光,仔細端詳,「與記憶中一樣,不知如今那起子蠻夷有沒有調換布防。」
「無妨,橫豎不急在這一兩日,還輸有機會朝裡頭一探究竟的。」
四嫂手裡的地形圖應聲裂開,一分為二,她驚得聲音都變了調,「你要去探燕州城?」
聲音太大,驚飛了院中棲息的鳥兒。
蘭時隨著那鳥兒撲扇翅膀聲開口,「不會此刻去探,等我做好完全準備,若是探成,咱們裡應外合,拿下燕州,若是不成,北境軍可以突厥拿了我為由,名正言順發兵燕州,一鼓作氣,拿回燕州,踏過烏蘇河,打到這起子宵小老巢去。」
頂著四嫂要吃人的眼神,蘭時一口氣不停歇,「如今敵弱我強,是再合適不過的時機,若是真的休戰數年,等敵方修養生機,而大涼困於內耗,那才真是傻了,我此生寧願追隨父兄戰死於北境,也不願再給突厥一丁點喘息的機會。」
更不會再許他們有人重利賄賂京官。
四嫂呼吸急促,緩緩坐下,理自己腦中紛繁思緒,身為軍事,她為有這樣的同袍驕傲,可身為蘭時四嫂,她只想把這小娘子捆起來打一頓,家中又不是沒人了,哪裡需要她出來身先士卒了!
蘭時性子執拗,她怕是勸不住,還是得叫小五將人叫回去,好好看管教導,可不能叫她自作主張去探燕州城。
四嫂面色變了幾變,為穩住蘭時,緩緩道:「你這法子聽起來可行,與四嫂細說說,四嫂與你一同盤算盤算。」
蘭時想著,四嫂常年在軍中,多個人也多個法子,將自己隨身攜帶的絹布鋪開,「我研究過許久,不僅是如今突厥的兵力布防,還有如今突厥的上位者和諸位將領,燕州守備,三月一輪換,現在這個,生性多疑,心思細密,沒法子在他手底下討便宜,可再過兩個月,他們要換防了,到那時或可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