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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50:27 作者: 柏塢
揮退常保,太子殿下又一字一句地讀過一遍。
太子殿下撫過那滿篇方正的字,明明與他字跡一樣,蘭時卻總寫得比他板正。
就是這麼個板正的人,騙起人來裝得那麼真誠,偏偏他這麼一個多疑的人,還深信不移。
太子殿下也不是真的餓,捧著那信紙回去睡了。
許是睡前心緒不寧,夢裡也壓抑地很。
太子殿下摁著胸口,他這心跳得極快,好像要失去什麼,他四下望了望,竟是站在城門上,可腦袋漲得發疼,沒精力去琢磨究竟為何會在這裡。
「父皇,城樓風大,不若您先去避風處歇一會兒。」
太子看向一旁同他說話的少年,應當不到弱冠,劍眉星目,眉宇之間,是那般像蘭時。
太子殿下有些開心,但眼底更酸澀,原來這就是敘兒,性子和他同蘭時都不一樣呢,更像他父皇,是個清風朗月般的溫潤少年郎。
太子殿下深深看他一眼,「不必了。」
他還摸不清狀況,可心底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他一定要等在這裡。
能讓他一定要等的人和事,從來都只有,姜蘭時。
可夢裡的他,並沒有等待凱旋的欣喜,心底反而一陣一陣地堵,七上八下地落不到實處。
這種感覺,他此生有過一次,是在母妃的彌留之際,他跪在榻前時,心裡也是這般感受。
遠處,有一隊人,列陣行來,看武器旗幟和盔甲,是北境軍。
領頭開陣那人揚聲喊道:「北境軍統帥姜蘭時凱旋!」
太子殿下,死死盯著那一隊人,一股腥甜湧上喉嚨。
返程的北境軍,全軍縞素,列陣中央,是一口厚棺。
領頭那人,還在喊,「北境軍統帥姜蘭時凱旋!」
全軍肅穆,唯有車輪馬蹄聲越行越近。
太子殿下再不能忍住,一口鮮血,濺在城樓。
這一口血噴出來,他也從夢中驚醒。
太子殿下久久不能平靜,耳邊全是那句,北境統帥姜蘭時凱旋。
原來他與蘭時,真的是死別。
他的小知了,最後死在了北境戰場。
伴著他長大的小姑娘,他懸在心上,才認清楚此生不能失去的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卻沒能與他白頭偕老嗎?
太子殿下赤足推門出去,「飛羽衛何在!」
列隊十人,半跪行禮。
「不夠,餘下的呢?」
於是,又列了十人。
「你們,莫要耽擱,馬上去北境,投到定州,姜十四麾下去,只一條令,保護姜蘭時,不許她受傷!」
飛羽衛直屬太子,不問緣由,領命而去。
太子殿下如何還能睡得著,可能失去姜蘭時這念頭一旦浮起來,他就恨不得即刻到北境去。
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斃,太子殿下穿戴整齊,也直奔仁明殿而去。
第二日一早。
蘭時懵著腦袋到了主帳,帳內人紛紛瞧她,蘭時扯了扯嘴角,笑得難看。
十三又不滿意了,「跟五哥對陣她就這般如臨大敵,跟我打時怎麼那般遊刃有餘?」
承許是最好脾氣好相處的,但天天聽十三拈酸吃醋也煩,恨不得拿針把他嘴縫起來。
於是承許釜底抽薪,直擊十三魂魄,「所以你對上五哥的時候胸有成竹,百戰百勝是嗎?」
哼,十三笑得比蘭時還難看,他與五哥切磋多年,從未勝過。
五郎抬頭正好看清蘭時眼底淡淡的烏青,笑了聲,「咱們無所不用其極的小姜將軍這麼惶恐啊?」
話裡有話,蘭時心裡門兒清,這是點她呢,嫌她昨日下手太髒了。
她忍不住瞪過去。
手底下麻利地很,將五郎推到了沙盤前。
五郎也禮尚往來,安慰道:「你不必緊張,昨日勝得足夠了,軍中將士與各位將軍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小將軍了。」
蘭時神色不變,等他的後半句。
五郎也不負期望,果真補充道:「不過你在軍中任何官職,得等今日與我對陣的結果出來。」
縮頭一刀,伸頭也是一刀。
蘭時自覺坐到沙盤另一側,「那別耽擱了,比吧。」
五郎笑著贊她一句,「勇氣可嘉。」
面前沙盤上擺的是烏蘇河沿岸突厥軍的兵力分布。
「我的考題在這兒了,你只需擺出我軍的兵力布防即可。」
蘭時忍住了才沒笑出聲。
這不是把答案送到眼前了嗎?
蘭時執紅旗,標我軍布防,「我軍早前拿下了永夜關。」說到這句蘭時哽了一下,穩了穩心神,接著道:「這是轉機,所以我軍乘勝追擊,奪回了定州,我軍一鼓作氣,突厥節節敗退,所以他們很聰明,及時認輸,捧上歲供,苟延殘喘。」
不是北境軍沒能力追過去,而是朝中主和的人數過半,連陛下也沒法子,只能摁著頭休戰。
蘭時將所有的兵力都堆到烏蘇河岸去。
「如今是在休戰沒錯,規矩是雙方定的,若是他們毀約,我們就有理由攻過去了。」
這話說起來容易,在場眾人都明白,但突厥狡猾地很,休戰後乖乖退了三十里,躲在烏蘇河對岸偷偷摸摸休養生息。
不僅如此,不知哪位突厥哪位高人出了主意,他們暗地裡送了重禮給大涼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