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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50:27 作者: 柏塢
此時正好拿出來點茶。
纖纖素手,碾茶成末,調製成茶膏,徐徐向那碗中注入沸水,又添柱之,環回擊拂①。
銀茶匙泛著鋒利的光,不一會兒便攪出茶末,蘭時隨意勾畫,那末上漸漸浮現一簇蘭草。
蘭時將之置於茶托,捧給太子殿下,「殿下請用。」
衛國公府沒存什麼好茶,但經蘭時這一調,茶香四溢。
太子殿下捧著茶盞,細細端詳。
這茶過蘭時的手,可咬盞許久,那末上的蘭草,恣意舒展。
「為何點茶與我?」像是在告別一般。
蘭時輕抿著唇,笑得含蓄,「殿下要出門,自是要送一杯離別茶。」
太子殿下聞言,將那茶飲盡,拽起蘭時,「我帶你一起去。」
結果被蘭時反手制住,頒著他的胳膊摁在背上。
「殿下又在說什麼胡話,殿下此番是公務,帶著我算怎麼回事。」
太子殿下不依不饒,「那你答應我,不准在我離開的這段時日,偷偷往北境去。」
蘭時應下,「殿下放心,我不走。」
蘭時重諾,從不食言。
她神色如常的送走了太子,看似毫無異常,實則被太子殿下摘走了腰間香囊都未曾發覺。
太子細緻地將那枚繡了蘭時花押的香囊系在腰間。
「為何聽到徐州會色變,那裡有什麼?」
近日走得太順了,太子殿下再也沒夢過他與蘭時那如今並不曾發生過的過往。
他很肯定此去並未性命之憂,不然蘭時定會攔他。
那會是什麼?
回想起蘭時方才那幾不可查的決絕,太子殿下有了個不太好的想法。
才過汴城河大街,便掀簾換來了飛羽衛。
「給孤好好看住十四娘,在孤回京之前,絕不許她出城去。」
一隊飛羽衛領命而去。
太子殿下輕車簡從,出城而去。
蘭時寄出了信,賃了輛馬車,七拐八拐地敲響了沈相府的大門。
她人坐車內,聲音不低,「蘇岐鳴府求見你家郎君,你立馬去傳,他一定會來。」
沒過一盞茶的時間,沈初霽急急忙忙跑出來。
蘭時也不掀簾,「樊樓,靜候沈衙內大駕。」
說完便架著馬車揚長而去。
沈初霽一路跑出來,襆頭都跑亂了,鞋也差點踩掉。
結果就得了這麼一句,氣得他想罵娘。
沈初霽氣急敗壞地蹬好了鞋,「備馬!」
御街北的樊樓,朱門繡戶,富麗堂皇。
蘭時借著蕭寶圓的令牌,順順噹噹上了二樓雅座。
過了三刻鐘,那沈衙內跌跌撞撞闖進門來。
「姜娘子,你最好真有事說,不然咱倆可得好好計較計較。」
沈衙內勾欄瓦肆常作客,看著人高馬大,實則嬌柔體弱。
癱在蘭時對面,喝光了桌上的那壺清茶。
「我本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同我去北境,如今已經不必問了。」
聽到蘇岐鳴三個字,不問緣由就火急火燎地跑過來,旁的不說,單就這份心已經難能可貴了。
「你要去北境?那——」太子能答應嗎?
沈初霽下意識坐正,面露難色,他可一點兒不想聽到這消息。
蘭時以為他要說的的蘇岐鳴,遞了個錦盒過去,「這個你拿著,若他日蘇探花有事可憑此信物去衛國公府求助,衛國公府做不到的事,你便拿此物去尋英王府的小郡主。」
錦盒裡頭,是片金子鑄的鷹羽,沈初霽記得,衛國公府的家徽,是鷹來著。
沈初霽把玩著那片金羽,「你我家族對立,這般重要的信物,你就這樣交給我?這麼信任我?」
蘭時笑笑,重新戴上帷帽,「說出來你或許不信,我遠比你想得要信任你。」
從前只信任沈初霽這人,如今,也信任沈相,自從知道沈相,聽命於太子。
蘭時臨走,只叮囑了一句,「此事不必特意說給探花郎知道了。」
蘇姐姐那個性子,總是怕牽連到她。
只是蘇姐姐不明白,北境戰事不停歇,不會有任何事能牽連到衛國公府。
沈初霽沒想到能聽到蘭時說出這樣的話來,畢竟連他爹都從未說過信任他。
也沒想到她能為了蘇岐鳴做到這地步。
「誒!」沈初霽叫了蘭時一聲,「你今日,好像有些魂不守舍,可是出什麼事了?」
已經行至門口的蘭時,頓了下,回頭瞪了沈初霽一眼,「你才魂不守舍!」
胡說八道什麼,她才不會為了太子殿下與,算了,關她何事!
沈初霽攤手,很識趣地不再言語。
蘭時這才走了。
經營慈濟院的銀子還沒有著落,現下還靠著寶圓救急。
蘭時還法子能籌出錢來,她那拳譜腿譜,刀譜劍譜,短時內都極難見效。
所以她決定到了北境,讓五哥照著那譜子謄一遍,傳回京城,定有人買,還得高價買。
蘭時臨回宮時,典了她阿娘留給她的一箱嫁妝。
換了錢交給花嬸。
花嬸遲遲不肯接,「夫人留給娘子的嫁妝,這些年,哪怕再艱難時闔府上下也沒有誰動過這份嫁妝的,婢子沒法拿。」
大涼女子婚嫁極其不易,哪怕是高官家的女兒那也得十里紅妝,才不至於在夫家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