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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50:27 作者: 柏塢
蘭時把簪子戴回去,又行禮告退,溜之大吉了。
太子這回能攔住她,但是並沒有阻止。
方才看到的那畫面,不禁讓他思考,他是放不下姜蘭時,還是放不下夢中見過的姜蘭時。
雖然蘭時的自陳讓他震驚感動,他也不預備放她去北境。
有這份心就夠了,不需要她去打打殺殺。
太子殿下轉念一想,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等小丫頭碰碰壁自然就不提這事了,他到時候也輕輕揭過,省得她面子上過不去。
踏出東宮的蘭時,狠狠鬆了一口氣。
太子殿下那眼神,她並不陌生,上一世她跪求已成為陛下的太子殿下,請旨前往北境平亂時,他就是用這般眼神看她的。
彼時是一腔孤勇,也是行至水窮處她能想到的此生最後最好的歸處。
戰死沙場,為家族為夫君為親子,也為自己。
她沒想到此生還能在太子殿下臉上看到這種神色。
所以前世時,他不允准,也是有想挽留她的意思在裡頭吧。
蘭時掐了行禮的手勢,這一禮卻並未拜下去,「蕭褚胤,現在我突然覺得,上一世你我走到那般境地,好像並不全都因你了。但無論前世今生,你都是我會效忠並守護的人。」
蘭時轉身離去。
轉頭便向皇后請辭,要回衛國公府小住。
皇后舉著玳瑁鏡片從各家貴女名冊里抬起頭來,太子有主意且輕易不改,既然他說了他的太子妃不會在賞花宴上的貴女裡頭,那肯定是不會再改了。
皇后只得在各州府重臣的家眷裡頭挑一挑,緊著讓人制了冊子出來,想等著中秋,官員進京時命他們帶著家眷過來瞧一瞧。
定下來才好給太子籌備婚儀,就算緊趕慢趕地,最早也得到明年開春,才能給太子殿下娶親。
太子今年都二十了,再不娶,都耽誤底下的小四小五。
這幾日,皇后娘娘眼睛都挑花了,驟然聽見蘭時的請求,竟有半盞茶都沒反應過來。
這幾日她都命平翎暗中盯著呢,蘭時去過幾次東宮,幾時去幾時走,她心裡都是有數的。
她以為蘭時是動搖了心思,也琢磨著是不是太子有意。
原來並沒有。
只是好端端地回什麼府?
「承錚幾個都在定州,府中也只有幾個老僕,你回去做什麼?」
「蘭時也是有一兩個知己好友的,預備相約去樊樓吃菜喝酒。」
皇后娘娘是樂見蘭時能有一二知己好友的,也未免她瞧著自己給太子選妃神傷,欣然允准了蘭時的請求。
蘭時趕著正午出了宮,出宮後,第一時間向蘇編修下了拜帖。
回府後,蘭時徑直去了大哥的書房。
說是大哥的書房,其實大哥從來不曾用過,這是她父親的老衛國公的書房。
父親在往北境前,也是想走科舉入仕的,拜過京中不少大儒。
她應當能尋到手稿。
「娘子尋什麼呢?說與程伯,程伯來尋。」
程伯得信突然,也來不及準備什麼,趕著從商鋪買了五香糕與煮沙團,十四娘從小便愛吃甜的。
蘭時從書架子的絹布堆里抬起頭來,眼前一亮。
是啊,程伯是她父親的副將,對從前的舊案肯定也有所耳聞的。
「程伯。」
蘭時將人拉到圓桌前坐下,「程伯你可還記得蘇尚書?」
蘭時那時太過年幼,全不知情,只記得某天家裡來了位溫柔清冷的大姐姐和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伯。
在他們府里住了半年。
後來,便是永夜關一役,她失去父兄,被接進宮裡。
再也沒見過那位大姐姐。
年歲長了才慢慢拼湊出來永夜關一役那一年發生的事情。
那一年,不僅姜府生變,蘇姐姐家裡,也是遭逢巨變。
蘇姐姐的祖父,也就是她曾見過的老伯,陷入黨爭被囚,後來有人翻出了蘇尚書早年寫過的一首詩,說那詩不敬陛下有不臣之心,家中親眷皆被下獄。
後來聽聞是證據確鑿,老伯在獄中自裁,家中男丁盡數流放嶺南,女眷沒入宮中為奴。
朝廷拿人,絕不可能出現漏網之魚,那蘇姐姐究竟是如何逃脫的?
隱姓埋名這些年,是為了洗雪沉冤,還是報仇?
蘇姐姐是閨閣女子甚少露面,且已過去這些年,朝中無人識她情有可原,那沈相為何幫她?
沈相可是曾經黨爭勝出的那一方,也是那一年平步青雲做了宰相。
姜蘇兩家落,沈家起。
沒有任何貓膩首尾,但十分耐人尋味。
聽得蘭時這一問,程伯也陷入回憶之中,「老奴的確與蘇尚書有過數面之緣,蘇尚書學富五車,桃李遍布,咱們元帥求學時,得過蘇尚書指點。蘇尚書性情豁達,一生求直,誰能料到最後落得這樣的結局。」
桃李滿天能保下一個蘇姐姐想來不是難事吧。
蘭時又問:「那程伯你可還記得蘇府,有幾名女眷?」
將近十年的舊案,且那時北境軍也是風雨飄搖,他也有些力不從心,程伯撓了撓頭,「兩個,有個體弱的,抄家時沒撐住,直接蓋了白布抬出去了。」
原來如此。
「娘子怎的突然詢問起這樁舊事了?」滿朝上下都對這事諱莫如深,肯定沒人對他們家十四娘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