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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50:27 作者: 柏塢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竟然還用荷包裝蜜餞果子吃。
太子殿下板著臉,略帶嫌棄地瞧著蘭時捧在手心裡的荷包。
哪怕嫌棄也並未將視線移開,鬆開蘭時的手,接過那荷包,半怪道:「你又偷母后的櫻桃煎。」
從來不短她吃穿,供上來些蜜餞果子,她還總是偷偷拿。
太子殿下,熟練地從裡頭倒櫻桃煎出來吃。
「那不是酪漿櫻桃不好帶嘛。」
如今時令尚好,吃鮮櫻桃會更好些。
蘭時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一邊如平常閒聊一般,同太子殿下說道:「殿下這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這殿下又吃又拿的。
太子殿下聞言,下意識瞧她,二人一對視,蘭時溫柔笑意清清楚楚映在他眼底時,他就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櫻桃煎了,是姜蘭時的賄賂。
「先說來聽聽。」
太子殿下展袖朝羅漢床上一靠,將她荷包里的櫻桃煎吃了個乾淨,心想她若要說那探花郎的事,那她就等著那探花做一輩子七品編修吧。
「昨日賞花宴的事,我聽姑母說過來龍去脈了。」蘭時坐到羅漢床另一邊,與太子殿下掏心掏肺,「殿下,蘭時從心底里感激殿下的維護。」
「蘭時乃至整個衛國公府都領殿下的情,邊關將士亦如是。高門貴女,嬌養至今,卻只會搬弄口舌是非,該罰!」
蘭時覷了覷太子殿下的表情,見他神色尚好,才接著拋出重點:「可這些小娘子也只是口舌之利,倒也沒錯到累及父兄的地步,太子殿下寬仁待下,何須親自過問這些許小事。」
太子殿下面色不變,「我倒是沒想過你會為她們求情。」
按著他的意思,是要殺雞儆猴的,內宅里都能傳出這樣的言論來,想來這朝中官員,應有不少一部分耽於享樂久了,早忘了至今還未完全收歸的北境。
他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整頓一番的。
「殿下。」蘭時正色,與太子殿下推心置腹,「我倒也不是非得為她們求情。」
只是那小宮人的話,總是出現在她腦海中。
「不過是最近,有人對我說,我的天地太小了,只圍著這一方宮城,圍著——」
蘭時很及時地將那句圍著太子咽了回去,欲蓋彌彰地別開眼。
這一舉動沒逃過太子殿下的眼睛。
太子殿下微微挑眉。
只聽蘭時又道:「圍著姑母,所以推己及人,若說我身在宮城眼界有限,那她們拘於內宅又何嘗不是呢?」
「她們只是什麼都還未曾見過,所以才並不明白北境軍究竟意味著什麼。」
若是因此被責,帶累家族,還斷送自己的一生,對她們有些嚴苛。
她做過皇后,做天下女子表率,做過將軍,體恤過將士,但其實,她不曾站在一個女子的立場去理解過其他女子。
如今她願意嘗試著由她開始去做一個改變。
「殿下此舉定有深意,我也無意為她們開脫,但是殿下,若是殿下心裡有謀略,何不釜底抽薪?不必如此迂迴。」
姜蘭時哄太子殿下的三板斧,蜜餞,裝乖,焚香。
不說無往不利,但也從無失手。
所以她在另一個荷包里倒出來些昨日制香剩下的香餌邊角料,點在白瓷三角香爐里。
太子殿下在果香氣里,目光落在蘭時身上,縴手調香,如畫一般。
他沒想到第一個看清他意圖的人會是蘭時。
「在你眼裡,我就是做什麼都有目的嗎?」
他當時其實並未想過這許多。
「我相信,殿下是在事後才想到,這其實是件一舉數得的事,對此,小女只想說,治家不嚴,難道不比口角紛爭更嚴重些嗎?」
蘭時將那香爐往太子殿下方向推了推。
冷不防被太子殿下抓住了手。
太子殿下的目光深邃幽沉,眼底暗藏驚訝與欣賞,含笑揶揄道:「小丫頭長大了,有壞心思了。」
這目光太過危險,蘭時只覺不太妙,她不著痕跡地抽回手,「殿下,我已年滿十六了,如今如此這般不太妥當,殿下忙,蘭時告退。」
只要她跑得夠快,殿下就不會叫她回去。
太子殿下眸中的目光十分危險,不太妥當?
他咀嚼了一遍這四個字,「何處不妥?」
這話聲音雖輕,卻比那目光還危險些。
常保捧著湯盅從太子殿下身邊經過,聽到這句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他知道何處不妥,但是他沒法跟自己主子明說。
他怕死。
太子殿下雷厲風行,正午時分,各家大臣就收到了由陛下頒布的詔書,貶官的貶官,罰俸的罰俸,詔書之上並無各家娘子罪狀,只一條,治家不嚴。
連同文府在內,被罰了十多家。
這在寬仁治下的陛下登基之後,是從未有過的事。
有渠道的人家,已經知道是太子殿下建言於陛下,針對地是昨日入宮的小娘子們非議衛國公府的事。
此次太子殿下並未隱去蘭時,被罰的人家心中都有數,是衛國公府的十四娘不計前嫌地求了情。
太子殿下記仇蘭時那句如此不妥,特意暗地裡囑咐了前去宣詔的內侍官,定要隱晦而又能讓這罪臣明白地提,是姜府十四娘前來求的他。
這事做完,太子殿下胸中鬱氣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