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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50:27 作者: 柏塢
水心殿能總覽整個金明池,誰在何處,細心些都能瞧出來。
太子殿下順著禮部尚書指的方向看過去。
這沈家大郎,的確很有其父風範,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統一的紅甲套在他身上也自穿出玉樹臨風之態。
只是縮在這沈家大郎後頭那人,為何如此眼熟?
底下那頭沈初霽也沒好氣,「你一女子為何非得來這爭標不可?」
一身男子紅甲的蘭時,並不解釋,只道:「沈衙內,等你贏了爭標會感激我的,不過作為交換,今年的彩頭,你得送給我。」
沈初霽輕嗤一聲,「無你,我也是今次爭標的魁首。」
蘭時不置可否。
彩頭不彩頭地,蘭時其實並不在意,她此次來與這沈衙內爭標也不過是想救他一命而已。
章台走馬沈衙內,眾人都以為他得了魁首會求一個前程。
誰知這人,請求殿下賜婚,求娶勾欄瓦舍里的一個妓子,求娶妓子不可怕,頂多是家門無光的一段風流事。
這小小女子,幾乎害得沈家家破人亡。
沈相一黨雖與衛國公府為首的武將一黨不睦,到底只是政見不合,不過都是為了大涼。
憑著這一點,她願意拉沈家一把,而且她也有要在小龍舟上展露頭腳的理由。
蘭時淡淡開口:「你若是打得過我,我便不上你的小龍舟。」
沈衙內瞬間偃旗息鼓。
這小娘子,瞧著文文弱弱的,身法詭譎刁鑽,剛一見面就要當他小龍舟的舵手不說,他不同意竟然上來就卸了他的膀子。
雖然現在已經安回來了,他的胳膊還是隱隱作痛。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贏!」
小龍舟上,蘭時為首,沈初霽不情不願地居於副位。
鼓聲響時,蘭時主導,眾人並不服氣,但還是礙於情面不得不做,因此他們這支小龍舟,落後於旁的船隻不少。
蘭時也不惱,手掌反轉,做出一個聽令的手勢,這是北境軍的暗號,隨即揚起黑風旗。
這一船恰巧都是軍營出身,看到北境軍中的令旗與手勢,俱是精神一振。
後發力的小龍舟,以破竹之勢,奮起直追。
岸邊乃至看台上的人,看到沈初霽這一支小龍舟後來居上,發出陣陣歡呼,震天動地。
隨著龍舟離終點越來越近,臨水殿上的的太子也認出來沈初霽龍舟上為首那人是蘭時。
太子殿下抿唇,一言不發。
看著蘭時沉著冷靜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前日裡瞧見的那一幕,緋色旋裙的小娘子,庭中舞劍,攻勢凌厲,若是與人對戰,定是招招致命。
他與蘭時相識至今,從未見過她身上有如此重的殺伐之氣。
就好像,從前見的不過是她精心偽裝出來的假象,那天才是他不小心撞見的真實。
那感覺實在談不上好,有什麼東西脫出掌控的感覺,所以他那日才在仁明殿多留了片刻。
蘭時過來請安,分明還是往常嫻靜端莊的樣子。
他以為一切不過是錯覺。
可今天,那種奇異的感覺又出現了。
金明池畔處處沸反盈天,他卻仿佛能聽見蘭時舞劍時帶起來的絲絲風聲。
蘭時也並未被影響,她領著小龍舟超過了一個又一個,直到追上相鄰水道的船。
有暗器直衝蘭時面門而來,蘭時拿手中令旗如持劍一般挽了個花。
兩枚頗有重量的暗器應聲落地。
蘭時面色未改,甚至還想到,原來上一世沈初霽是因為這個原因破了相。
「下作!」
沈初霽瞧見了被蘭時擊落的暗器,後知後覺地想到,若不是這小娘子奪了他舵手的身份,那被暗算的就是他了。
他可沒這身手避開,鐵定是要被打到的。
不由得又罵一聲,「卑鄙!」
在沈初霽咒罵的功夫,蘭時又換了令旗手勢,這一船人,士氣高漲,越劃越快。
蘭時站上龍首,展臂一撈,便觸到那錦標。
塵埃落定,他們贏了!
整個金明池霎時歡聲震地。
直到沈初霽同蘭時作為勝者登上臨水殿,水百戲和水傀儡登場表演,觀賽眾人還久久不能平靜。
「草民沈初霽。」沈初霽行禮行至一半,才想起他還不知道旁邊這小娘子姓什名誰,略帶尷尬地朝旁邊投去一個別露怯的目光。
蘭時順勢行禮,「衛國公府姜承諳,拜見太子殿下。」
衛國公府姜承諳?
沈初霽沒忍住朝旁邊瞪過去,她可真敢胡說!
衛國公府與今上可是姻親,這是能胡說的嗎?
「免禮。」
他本想替這小娘子遮掩一二,上首太子殿下竟然這麼寬和?
這都不追究?
沈初霽戰戰兢兢站定。
目光定在太子殿下身前桌案下方三寸處,因而也就沒看到太子殿下的視線正正落在蘭時臉上,那目光,分明是熟識的意思。
太子殿下身旁的內侍官開口:「龍舟爭標奪魁者,除例行賞賜之外,可求一個恩典,姜、姜小郎君,可有何所求?」
蘭時再次行禮,是女禮,「回稟太子殿下,只求往後龍舟爭標時,女子亦可報名參賽。」
見周圍無異聲,再次補充,「不論何種身份,皆一視同仁,允准參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