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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樓彧按著額角,語氣掙扎:「再高一成…」

    「高一厘都不行。」

    盛言楚滿口回絕,他這回是真的自掏腰包,他能出的就這麼多,以陵州漁民捕撈上來的魚量算,這些鹽並不夠,後邊缺的鹽,他愛莫能助了,只能讓老百姓自個承擔。

    其實這些鹽他本可以不出銀子買的,調回京城的摺子早在月前就已經下發到他手中,他現在大可牽著盛小黑在沙灘上散步,或是將陵州的事宜交給馬大人,然後偷偷溜回宋城陪伴妻兒。

    之所以還替那些陵州百姓奔走,一來在南域呆了塊一年的時間,於人相處總是有感情的,二來京城有不少人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就等著看他將陵州的事辦砸,到時候藉此圍攻他,真到了那地步,他百口莫辯。

    樓彧抬眼瞧盛言楚,見盛言楚已經放下了茶盞一副準備離開的架勢,樓彧暗嘆了口氣,罷罷罷,他認栽。

    「就聽盛大人的。」樓彧語氣軟了幾分。

    隨後又立馬搶答:「盛大人手中的墨石鋪子鮮少賣陳墨,這事樓某早有耳聞,樓某醜話說在前頭,樓某今年還沒開始收新鹽,倉庫的鹽倒不少,但都是陳年的鹽,您見了貨別說要退啊。」

    話還沒說完呢,樓家小廝就跟貓見了魚腥似的將盛言楚手指下壓著得幾張銀票抽走拿給了樓彧。

    樓彧不自在地咳了聲,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盛言楚笑了笑:「不拘陳鹽新鹽,只要不摻沙子,曬得乾乾的就成。」

    「這是自然。」樓彧終於起了身,對著盛言楚恭敬的鞠了一躬,大手往外伸:「盛大人不辭辛苦頂著大太陽來鄴城,想必這事急得很,請,樓某這就帶您去驗驗貨。」

    「麻煩樓老闆了。」

    和明白人處事就是輕鬆,盛言楚笑笑,舉步跟著樓彧往鹽場上走。

    -

    這世上的苦有三大,百姓口口相傳的無非是打鐵、曬鹽、磨豆腐。

    盛言楚跟著樓彧去鄴城鹽場驗貨,一路走過去,著實讓他體會到了坊間比寒窗苦讀還難熬的事——曬鹽。

    翻過幾座小山,山那邊竟是片一望無垠的海域,腳踩在滾燙的沙灘上,盛言楚終於明白為何鄴城不臨海卻是販鹽的大府。

    原來這些鹽民手中的鹽田並不在近前,而是遙遠的山這邊。

    五月天是曬鹽的好季節,鹽民們這兩年雖賣不出去海鹽,但老本行不敢忘,太陽還沒爬出來,他們就拖刀翻山越嶺的去刨土瀝鹽。

    盛言楚過去時,太陽底下曬至黝黑鋥亮的鹽民們正在汗流浹背的曬鹽板,空氣中濃濃的海鹽味十分嗆鼻,在老沙灘上暴曬一會,盛言楚就感覺渾身軟綿綿的難受,偷偷咕了口白霧水,這才支撐著他在樓家鹽場順利的轉了一圈。

    從鹽場回來,盛言楚對著小公寓鏡子來回照,鏡中人四肢和臉就跟抹了層褐色的醬油似的,有衣服遮擋的肌膚白白的,其餘部位用肥皂怎麼搓都恢復不了原有的顏色,整個人徹底黑了好幾個度。

    也不知道他這副模樣回宋城,家裡兩個孩子還要不要他抱。

    舒服的泡了個熱水澡,將空調調到十八度,美滋滋的給自己泡了杯冰鎮荔枝白霧水。

    在南域有一件事十分的好,那就是各式的水果吃不完,當年他娘和柳持安種了幾十株荔枝苗苗,雖成功的掛了果,但口感微澀,遠沒有南域本土採摘的荔枝甜。

    咕咚一盞子涼颼颼的荔枝水下肚,盛言楚神清氣爽的伸了個懶腰,翻開早已換了不知多少本的筆記本,開始記錄這些時日發生的大小事,著墨最多的當然是他喜得麟兒的事。

    兩個孩子跟著華宓君在宋城生活,他這一個多月都是船上,這段時間奔波在各大港口,他總算體會到了古時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苦悶。

    好幾回他人就在宋城碼頭,可船停留的時間短,他只能遠遠的朝李家所在的方向看一眼便要匆匆的趕往下一個地方。

    筆下寫著思念妻兒的話,盛言楚眼眶不禁發紅,眼淚滴答往紙上氤氳,又一想回了京城,還沒學會喊他爹的兒子轉而就要學著喊他為哥,這事就不能想,一冒頭,他一個大男人禁不住哭得狼狽。

    好在華宓君時常托人給他送兩個孩子的畫像,對著畫面,他一筆一划的勾勒。

    他原不擅丹青,這不是在虞城畫避火圖開了竅嘛,這會子畫起兩個孩子的畫像,簡直是小菜一碟。

    在沒有照相機的年代,他只能靠這個記錄孩子們的成長。

    程家異卵雙胎的機率大,兩個孩子和他娘還有月驚鴻一樣,都是異卵雙胞胎,兩個孩子才兩個月大,雖看不出長大後的容貌更像他還是像妻子華宓君,但大抵能端詳出兩個孩子長得都不賴。

    寫好明日要寄出去的家書,盛言楚將畫好的幾張小相小心翼翼地疊進筆記本收好,隨後抽出一張紙,鋪平後,舉筆猶豫了半晌才寫下稱謂。

    信是寄給柳持安的,不管是作為柳持安還是巴柳子,都給過他西北的地址,往西北寄信他並不生疏,當年在靜綏,他和他娘經常給巴柳子送這送那。

    這一次他選擇的是柳持安在虞城買湘繡布帛時留下的地址,落得款也不是靜綏當年那個小小的盛秀才,而是陵州通判官盛言楚。

    信以加急的方式往西北遞送,這期間盛言楚人一直呆在船上,陵州的漁民則在封定海的帶領下沒日沒夜的殺魚醃魚曬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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