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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娘,宓兒要生了!」

    程春娘和幾個穩婆早就料到今天,聽到院中盛言楚歇斯底里的叫聲,程春娘和穩婆們不慌不忙的進來將華宓君扶到內間。

    不多時,屋裡便傳出華宓君撕心裂肺的喊疼聲。

    廊下,盛言楚和李老大人焦灼的等在外邊。

    「宓丫頭,你現在千萬別嚷嚷,得省著力氣待會用。」程春娘端來一碗粥餵華宓君,安撫道:「待會李婆子讓你用力時你再用力,先吃點東西,別一會沒勁。」

    華宓君疼得厲害,可不吃她一會沒力氣,只能一邊忍著痛一邊吃東西。

    吃完東西,陣痛再次來臨,李婆子等人將一切準備妥當,開始教華宓君吸氣呼氣和怎麼用力。

    「不行不行,娘,我好疼。」華宓君才挺起的身子一下栽回軟綿的床上,緊緊的抓著程春娘的胳膊咬牙喊。

    程春娘拿著帕子幫華宓君擦汗,見兒媳戰慄的發抖 ,程春娘心一揪,溫言道:「這罪也就咱們女人受,哎,扛過去就好了。」

    說完這話,程春娘對著華宓君的肚子哄逗:「兩個小東西乖些,別折騰你娘,待會你娘用力,你們也爭氣些,噗嗤滑溜溜的就鑽出來可好哇,乖寶?」

    這話沒逗到肚子裡的兩個孩子,倒是惹得華宓君咯咯笑,還沒笑兩下,華宓君嘴角的笑容戛然而止。

    屋外,李老大人急得一個勁地抬著拐杖往青石板上敲,一聲一聲敲著盛言楚心煩意亂。

    耳邊響起華宓君連續不斷的慘叫聲,來回踱步的盛言楚再也忍不住了,拔腿就往屋內沖。

    阿虎不敢攔,李老大人走得慢沒機會攔,至於守在門外的幾個小廝攔不住,眼睜睜看著盛言楚溜了進去。

    侍奉在側遞熱帕子的山梔嚇了一跳,驚悚尖叫:「姑爺,您來這幹什麼!」

    「楚兒!」程春娘詫然的聲調不亞於山梔,「快些出去,你在這又幫不上忙。」

    長發濕透的華宓君嗚咽流淚,長吁一口氣,頭微微往旁邊側著去看盛言楚,嘴裡有氣無力道:「楚郎,你出去,髒…」

    「用力啊,少夫人。」李婆子又在喊。

    華宓君攥緊手中的布巾,邊聽李婆子的叫喚邊用力,痛呼中還不忘催盛言楚出去。

    程春娘一向性子柔,勸幾句後,見兒子一心要留在屋裡,程春娘沒轍,只好讓山梔將屏風抬過來擋著。

    「娘,我想到近前陪她,她頭一次生產,害怕的緊。」

    這事程春娘不答應,虎著臉道:「你再囉嗦,別說讓你坐這陪宓丫頭,娘立刻攆你出去!」

    盛言楚:「……」

    左右都是陪,隔著屏風陪就隔著屏風吧。

    程春娘此舉自有她的道理,從前不乏有男子心疼孕婦的,爭著吵著要進來陪產,可後來呢,硬生生被婦人疼至扭曲的臉嚇得好長時間都不敢進房,這對恩愛的夫妻至此散了。

    華宓君不讓盛言楚進來也是因為這個,她不想讓丈夫看到她醜陋的一面,若可以,這個屋子她都不會讓男人進。

    氣味太難聞了,除了鋪天蓋地的血腥味,還有其他不可描述的氣味。

    總之,慘不忍睹。

    華宓君欣慰丈夫疼她,但這種場面她真心不希望丈夫看到,會有陰影的。

    時間一息一息的過去,隔著屏風,盛言楚能看到幾個婢女不停地進進出出換熱水,床上的朦朧身影在穩婆的指揮下起起落落。

    盛言楚沒有再魯莽的往裡邊沖,而是挨著屏風的邊給華宓君打氣,不知過了多久,盛言楚感覺他嘴皮子都說幹了,只聽裡邊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緊隨其後的是程春娘等人的喜悅聲。

    「生了?」

    恍惚間,盛言楚感覺周身靜了下來。

    李婆子抱著渾身是血的孩子給他看時,他的眼睛一時竟聚焦不起來,耳邊孩子哇哇大叫的聲音好似離他很遠,眼前的一切也很模糊,白茫茫一片,就跟上輩子電視沒信號一樣,滋滋響著那種刺耳的怪音。

    將他拽回現實的是他娘的一聲高叫:「宓丫頭,你別睡啊,還有一個呢!」

    盛言楚猛然回神,頭一偏便看到軟榻上放著一個還未睜開眼的嬰兒,小孩身上髒污一片,還沒來得及去洗。

    半跪下身,盛言楚靜默地伸出一根拇指去碰孩子,指腹還未觸及,就聽屋內李婆子急促叫喚:「拿剪刀來!」

    露著寒光的刀刃在盛言楚眼前一晃而動。

    「等等!」

    第二個孩子還沒出來,又沒到剪臍帶的時候,這會子拿刀做什麼!

    「哎喲,楚兒,不是說了讓你別進來嗎!」程春娘使勁將盛言楚往外推。

    盛言楚看了看床上大喘氣的華宓君,不忍道:「娘,拿刀做甚——」

    「自有用處!」

    程春娘將盛言楚往外趕:「你一個男人懂什麼,你在這磨磨蹭蹭,你媳婦就多疼一分,娘和李婆子都是有經驗的人,斷不會胡來。」

    「可……」

    程春娘一個板栗子敲到盛言楚頭上:「可什麼可!不准再進來,聽到沒?」

    盛言楚木木點頭,扒拉著屏風聽裡邊的動靜。

    床上的華宓君起伏几遭後早已精疲力盡,李婆子和幾個穩婆眼神對視一眼後,舉起剪刀落了下去。

    兩手大的厚重剪刀緩緩剪開下.體皮肉,帶著滲人的金屬咯吱響,盛言楚只覺時間太難熬了,後背濕了一大塊,手指掰斷了屏風上的木釘,殘缺的木屑戳破指腹流出血他都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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