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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盛言楚進門看到柳持安後,心情就複雜的不成樣,一會想自己認錯了人,一會又期盼著此人就是巴柳子。
可當義父說柳持安準備做湘繡生意後,盛言楚暗自催眠自己,此人不是巴柳子。巴柳子識字不多,湘繡是大生意,巴柳子不太能做得起來。
想起義父給他看的有關對方列出的湘繡絲線的條陳,上面落款的柳持安三字瀟灑如流雲,想來平日的書法甚好。
這樣的人會是巴柳子嗎?
柳持安慶幸自己沒喊出口,楚哥兒看他的眼神不對勁,他尚且沒想好要不要跟楚哥兒解釋他的身份,楚哥兒是中州朝廷的官員,他在中州皇帝眼裡早已是個死人…
不行,不能說。
柳持安蜷緊的十指倏地鬆開,就這樣吧,就這樣稀里糊塗的過吧,管他是巴柳子還是柳持安,都不是他原先的名字。
西北各部一日不脫離中州朝廷的擺布,他就永遠也拿不回屬於他的父姓。
「柳兄看別小瞧了這孩子,雖年歲不大,但如今已經進朝廷替官家賣力。」衛敬與有榮焉地說著,「他祖輩是商戶,對你我要聯手的湘繡絲線略有些看法,柳兄不若聽聽他的話?」
燈會結束後,柳持安復又讓人找上衛敬,願意退一步,既然衛敬不願意將虞城湘繡絲線的生意交到他們手中,那他們就買布帛,因量大,柳持安要求衛敬能讓三分利。
「楚,咳,此事盛公子能全權做主?」柳持安定住眸子望著盛言楚。
盛言楚相貌更像程春娘,雙眼皮寬睫毛挺翹,皮膚是程家人才有的冷白,除了眉眼,盛言楚想事情的小表情和程春娘也大同小異,喜歡抿唇,對著手指來回小幅度的搓揉……
柳持安生生頓在那,恍惚看到程春娘站在他面前。
衛敬身子往竹椅上一趟,半闔著眸子朗笑:「這是自然,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替虞城百姓著想也算是他的職責。」
盛言楚領悟衛敬的意思,笑眯眯地開門見山:「三分利太多,湘繡布帛織造起來困難,柳兄一下要去那麼多的湘繡布帛,又卡時間要的緊,虞城的百姓至少要日夜連軸花半個月才能出貨,讓三分價錢不划算,人力耗得太厲害。」
柳持安正色起來:「我出的價錢可比平常的價錢高…」
「柳兄,這筆帳不是這麼算的。」
盛言楚故意將『柳兄』二字咬深,道:」虞城百姓用湘繡手藝勾織布帛原是一件細緻的手藝活,熬眼睛費神,十天半月不休息的去趕工,很容易熬壞身子,小病養一養無所謂,若是透支性命的大病怎辦?」
旁人說這話,柳持安早就想笑出聲了。
生意人只講生意,管東管西還管送終不成?虞城百姓若接了這單生意,自是要在規定日期交貨,至於生病染疾,又關他什麼事?
說他柳持安是心硬的剝削者,但他付得銀子多啊,銀貨兩訖的買賣,輪不到虞城百姓賣慘給他看,想長命百歲可以,不接他的生意不就行了?
「盛公子此言差矣。」
為了西北各部的子民,柳持安只能跟盛言楚槓上:「這筆生意若能成交,我以後每年都會跟虞城簽,年滾年,這裡頭的利潤想必盛公子清楚。」
每年都簽?
盛言楚啞然,這的確是一筆大買賣,但義父很顯然嫌柳持安銀子給少了…
「改到二成。」盛言楚也讓一步,「頭一年總得讓虞城百姓償口甜頭,若柳兄信守承諾年年跟虞城簽單,讓三成的價錢也並非不可。」
衛敬此趟來虞城,當然不想空手而歸,售賣湘繡絲線的生意夭折後,衛敬為此焦頭爛額,原打算派人去京城打聽商路,沒想到柳持安又找上了門。
柳持安給的價錢其實有得賺,但盛言楚說不能答應的太快,今年讓三成,明年些許就得寸進尺是四成,商人的肚子永遠都填不飽,衛敬得悠著些。
「二成就二成。」柳持安認了。
他還想給自己留點面子,這會子和楚哥兒為了點銀子爭得面紅耳赤不好,假使以後有機會真誠相待,他可不想讓春娘覺得他是個小氣鬼。
盛言楚怔了下,這就答應了?
為顯誠意,柳持安命人將筆墨紙硯拿來,墨毫一揮,兩份三年期約的條子寫好了。
衛敬看過後拿給盛言楚檢查,從頭到尾認真通讀一遍後,盛言楚沖衛敬頷首。
「拿筆來。」衛敬沒磨蹭,唰唰署名。
拿到契約,柳持安頓時鬆了口氣。
中州朝的布帛有很多種,但唯有虞城的湘繡絲線織造而成的布帛防水效果好,西北苦寒,常年大半的時間都在下雪,部落百姓以圈養牛羊而生,這兩年因氣候惡劣導致牛羊死傷無數,溫飽已然成為一大問題,若再肆無忌憚的殘殺牛羊,西北各部離滅亡不遠矣。
牛車是西北百姓生存的根本,百姓平時飲食離不開氂牛肉和羊肉情有可原,但身上的衣裳可以稍加改造,不至於剝玉山上日漸瀕危的動物皮毛。
自從十年前朱門案西北各部對中州稱臣後,柳持安便隱姓埋名來到嘉和朝,有關嘉和朝抗寒的法子柳持安一直在關注,像臨朔郡獻上的毛衣,柳持安暗中將毛衣的織造方法往西北運輸過,可惜毛衣在西北禦寒的效果並不明顯。
此外,柳持安又將中州嘉和朝各式的布帛都做了對比,選來選去,最終柳持安相中了虞城湘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