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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瞧他那饞嘴樣,將這份心思放在讀書上,何愁不能升到赤忠館?」
「得了吧,你還好意思說他饞,你且先擦擦你嘴角邊的哈溜子。」
那人下意識去擦,察覺同窗故意笑話他,當即紅了臉,眾書生捧腹大笑,一路歡聲笑語地往城北甜水巷子走去。
馬車上的盛言楚忍俊不禁,遙想當年,他和梁杭雲還有貴表哥吃不慣縣學的吃食,三人就相約往碼頭上跑。
碼頭離縣學緊趕慢趕要走半刻鐘,每每吃飽喝足他們總是會耽誤晚課,為了去碼頭吃點好的,他們仨經常被趙教諭拎在門口訓斥。
讀書時期的光陰有苦有甜,如今做官後再看到這群青春洋溢的書生,盛言楚百感交集。
「也不知貴表哥的院試準備的怎麼樣了,還有杭雲兄…」
盛允南坐在對面,輕聲提醒道:「舅老爺應該六月初會來信。」
盛言楚將視線從書生們身上收回,靠著車壁休息,聞言點點頭,忽道道:「記得幫我留心留心淮安府城來得信,六月春稅一結束,義父應該能清閒些時日。」
漕運總督兼四府三州,上半年經手的事最為繁多,衛敬上任時又恰好是春種時節,春種要水,衛敬須得天天在外監管四府三州的河道,唯恐百姓的春種出現問題。
忙完春種,衛敬要沿水路將春稅漕糧運往京城,頭一年上任,衛敬須得親力親為,不敢馬虎。
四府三州的到處跑,只為監稽收糧和督押糧船,等京城糧道盤驗沒問題後,衛敬才能鬆一口氣。
盛言楚清楚衛敬上半年的艱辛,故而不去打攪衛敬,半年時間兩人只通了一封平安信,如今轉眼六月到來,想來衛敬可以休息一段時日,父子倆也能好好的聊一聊了。
漕運除了節制運河上下的糧食,還督管水上船幫,要麼說漕運總督是內陸水上霸主呢,前些年在靜綏碼頭和南來北往的走商閒聊,商人們無不對漕運總督心生戰慄。
嘉和朝有三大油水肥差,其一就是他義父現在擔任的漕運總督,再有便是鹽政總督和河道官,真要說起來,鹽政總督才是三大差事中最為厲害的一個位子。
嘉和朝的鹽種類很多,有海鹽、井鹽和池鹽,據盛言楚目前所知,民間鹽商的財富不亞於皇商金家,老皇帝對鹽的把控很嚴格,那些打理鹽坊的鹽商隔幾年就要換一批人,目的是為了防止鹽商和鹽政總督勾結。
不過民間商戶能拿到朝廷一年或者兩年的鹽商資格已然就很了不起,盛言楚沒讀書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他能成為鹽商,只要能拿到販賣官鹽的身份,盛家發家指日可待。
當然了,現在他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覺得他有必要改一改自己的目標,不做鹽商倒是可以肖想著去當鹽政總督。
拍拍被馬車中熱氣蒸紅的臉頰,盛言楚暗罵自己一句痴心妄想。
他義父在朝兢兢業業為官二十多年才得以升任漕運總督,他一個毛頭小子想當上鹽政總督怕是要等個五十來年都未必能當上。
算了算了,他還是好好的打點眼前的日子吧。
等義父六月來信,到時候他可以讓義父幫他跟船幫商人運幾批製作藍墨石的冰片和牛骨之類的材料。
當年幫他代買藍墨石材料的走商就說過這麼一句話:「船幫的人見識廣,他們路子也多,像魚膠、冰片、金箔這樣的高價錢物什,找船幫的人買更划算。」
他既有心做藍墨石,就該好好的規制一下材料進貨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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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小院前門砸開做了鋪子,馬車只能從後門進。
車夫阿虎才來盛家,瞧著壯如牛,行事卻很心細。
馬車穩噹噹地停在內院大樹下,撩開車帷,阿虎憨頭憨腦的跟盛言楚說話。
「爺,鋪子裡忙不開,您當心下車,我先去幫老夫人。」
「去吧。」盛言楚待會也要去,習慣了在櫃檯前打算盤,一時不波幾下算珠他這手還痒痒呢。
阿虎『哎』一聲,衝著鋪子裡的程春娘喊老夫人,程春娘正在後廚嘗鍋子的鹹淡,乍然聽到阿虎那道中氣十足的『老夫人』,程春娘差點嗆口。
這一聲老夫人比當年南哥兒那聲『奶』還令她回不來神。
盛言楚將翰林官服脫下,換了身幹活穿得短衫,為了防止頭髮絲掉進高湯中,盛言楚做了頂小罩帽,凡是在春娘鍋子鋪打下手的人進出都必須佩戴小罩帽。
他有心將春娘鍋子鋪做大,故而拿來老皇帝賞給他的印章在小罩帽上印了個『盛』字,他娘手巧,沿著印章外圍繡了一圈,倒不用擔心洗一回字跡就模糊了。
戴好小罩帽,盛言楚從後門進到廚房。
程春娘看到兒子如釋重負,走過來小聲說:「楚兒,你趕緊管管他們,一口一個老夫人,哎呦,聽得我臊得慌。」
話音落地,新買來的婦人雅姑掀起布簾,笑著喊:「老夫人,窗邊兩桌酒水沒了,酒窖的鑰匙您給我下,我去搬酒。」
程春娘臉紅撲撲的,羞赧之餘不忘將腰側的鑰匙取下來給雅姑。
盛言楚噗嗤一笑:「娘,這才哪跟哪啊,日後兒子官階升了,到時候還要再往家裡添一些人伺候您。」
「還要添?」
程春娘頭暈腳輕,瞠目結舌道:「鋪子裡有雅姑和花嫂子就夠了,阿虎一個能頂倆,咱們家就這麼大的鋪面,人多了腳撐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