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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蹬上馬車後,梅老爺沒有像在盛家吃飯時的健談,兩人對面而坐,一路無言。
馬車從後門進得皇子府,梅老爺對五皇子府尤為熟稔,帶著盛言楚左拐又拐走了好幾條遊廊後,梅老爺頓住腳,扣門輕喊:「殿下,盛大人來了——」
盛言楚屏息靜候,漆黑的屋子不一會兒便亮了起來,開門的是一個伶俐的小廝:「梅爺,殿下說今晚就不招待您了。」
梅老爺憨憨點頭,問起五皇子的身子。
小廝瞥了眼屋內已經起身的五皇子,小聲道:「白日倒不怎麼咳了,夜裡睡著還是會猛咳,這兩日乏的很,還總是夢魘…」
站在門口的盛言楚留心聽著,打從去年上京,他只在金鑾殿上和五殿下見了一面,五殿下為了干擾視線,在金鑾殿上打了他一頓,那時他以為五殿下咳嗽不止是裝得,沒想到竟是真的。
「進來。」屋裡傳來一道沙啞的青年男聲。
盛言楚身子一凜,抬腿進到內間,一進去撲鼻而來的就是一股濃濃的草藥味。
昏昏暗暗的燈下端坐著一男子,內著褻衣,只在外邊披了件寬袍,男子雙眸幽深,一手撐在小茶几上,一手倒茶。
「殿下。」盛言楚行禮。
經金鑾殿一頓拳毆後,兩人這般心平氣和的碰面屬實顯得突兀。
五皇子半眯著眸子,牽起唇角笑了下:「長了幾歲倒比從前要穩重很多,那年在臨朔郡郡守府,你小子還敢往我藥碗裡摻苦汁。」
「殿下恕罪。」說起往事,盛言楚是一萬個後悔,當年他就是想捉弄一下這個混混皇子,沒想到五皇子竟記仇到現在。
「咳咳。」五皇子握拳抵唇咳了兩聲,笑了笑:「坐。」
盛言楚沒拘著,依言坐到對面,五皇子將倒好的茶水往盛言楚面前推,狀似無意道:「聽說你今晚拒了淮親王幼子的宴席?長孫谷慣常一副奢靡做派,跟著他,吃好喝好就算了還能完好,你為何沒去?」
盛言楚囧,都清楚的了解他沒去還會不知道他不去的理由?
心裡雖吐槽,面上卻不顯,正色道:「淮親王和翰林院俞庚俞大人走得頗近,而俞庚早已跟隨了四殿下,俞庚多次讓臣去淮親王府提親求娶庶小姐,臣以為,淮親王多半也跟四皇子有瓜葛。」
兩人初見面時,在五皇子跟前,盛言楚尚且可以自稱為學生,如今他成了翰林官,自當要改稱呼。
五皇子瞭然的點點頭,輕撫著手腕上的紫佛珠:「淮親王受父皇猜疑多年,拜把子結的異姓王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純臣,前些年父皇礙於抓不到淮親王的把柄,就將二公主嫁了過去,誰料二公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為其生兒育女搭理府中事宜,愣是將父皇的忠告撂到了一旁。」
「不過,」五皇子又咳了一下,聲音沙啞,「不過自從隨二公主嫁進淮親王府的妾氏生了那位庶小姐後,二公主似是開了竅,不再和淮親王夫妻同心。淮親王自知新帝登基前父皇不會讓他苟活,便一心盼著新帝能善待他,思來想去,淮親王就和四哥走到了一塊。」
盛言楚微驚,淮親王和四皇子之間的關係料想老皇帝都不一定知情,五皇子竟這般清楚 ,除了是聚金樓的東家,五皇子還有什麼潛在勢力?
「長孫谷此人…」
五皇子指關節叩了叩桌子,盛言楚猛然抬眸,面前的男子一張臉近在咫尺,輕輕搖曳的燭光下,男子蒼白的臉忽明忽暗,眼窩很深,周邊還泛著淡淡的青黑,想來是常年睡不安穩的緣故。
五皇子躬著腰咳得變聲,外頭小廝要進來,被五皇子揮手斥了出去,盛言楚忙倒清水,咕了口茶後,五皇子這才緩過來,撥弄著碗蓋,續道:「長孫谷這人,你以後莫要與他有牽扯。」
盛言楚訝然:「殿下的意思,難道長孫谷和四皇子……」
五皇子微抿了口茶:「淮親王長子平庸,可占著長子的位子,日後勢必要襲親王之位,而長孫谷是幼子,除了一個王府公子名頭什麼也落不到。」
「不是說二公主進宮替長孫谷求了郡王恩典嗎?長孫谷不屑要那恩典便投身科舉……」
五皇子噗嗤一聲笑出來:「坊間傳聞你竟也信?」
盛言楚怔松片刻,忽拍打腦袋,尷尬道:「倒是臣疏忽了,皇上那般忌諱淮親王,又怎會一府賜兩個郡王…」
五皇子笑意不減:「恩典求不到,長孫谷便生了旁的心思,企圖謀害兄長…」
盛言楚倒吸了口氣,他還真的沒想過長孫谷是殘害手足的人。
「那位郡王雖不成材,但也不是傻子,幾次遇險後就起了防心,長孫谷見此路不通,就打起了從龍之功,但淮親王府是父皇的眼中釘,想要扶持太子或四哥只能暗中來,太子身邊多是武將,長孫谷一個文人自然沒地站,如此他只能去找四哥。」
捋清淮親王府的事,盛言楚勾了勾唇:「長子碌碌無為,淮親王必然重視幼子,臣想,於四皇子有牽扯的應該是長孫谷,至於淮親王,怕只是個寵溺兒子的父親罷了。」
換言之,如今的淮親王這個老子還要聽長孫谷這個兒子的話。
五皇子漫不經心的撣了撣袍子,扯唇笑道:「所以我才提醒你堤防著長孫谷。」
老皇帝時至今日還不放權,除了太子,其餘皇子皆沒有賜封號,以至於五皇子在盛言楚面前都不能稱一聲『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