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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八位考官圍坐一桌時,有人膽大的覷了眼坐在龍椅上端詳考卷的老皇帝,胳膊肘懟了下旁邊的人:「皇上可是又受了刺激?」
旁邊的人挨靠過來,壓低聲音道:「杏榜後,太子爺和四殿下肆無忌憚的給那些貢生下帖子聚席,吃喝倒是其次,醉翁之意你我都懂,此事傳到宮裡後,皇上氣極,大斥太子爺和四殿下私交貢生過密,恐有挾權亂政之嫌。」
幾人一聽紛紛點頭:「是了,定是太子爺和四殿下太無遮攔,否則皇上也不會在今日試探你我。」
「哼,」
耿直的吏部尚書冷嗤一聲,「那兩位屬實太過分,皇上春秋正鼎,他們著急什麼勁?拉攏貢生有何意義?爭來爭去那些人還不是要孝敬吾皇,難道科考選士是替他們二人選的?若真如此,他們何不再膽大些另劈小朝廷自立為王算了!」
「尚書大人慎言吶!」翰林院大學士自從上回因為潘才被皇上訓斥後,膽子變得比老鼠還小。
吏部尚書翹著小鬍子不悅,還想繼續抨擊太子和四皇子時,龍椅上的老皇帝發話了。
八人立馬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行至殿上,老皇帝每翻一份考卷都會象徵性的問一些貢生的情況,八人知無不言。
若盛言楚在現場,定會驚訝這八人的厲害,因為八人此刻說得正是盛言楚等貢生的相關信息,就連盛言楚家中養了一條大黑犬的事都知道。
老皇帝邊聽邊點頭,聽到吏部尚書言及盛言楚是商戶子時,老皇帝笑笑:「朕准許商戶科舉才堪堪九年的光陰,這盛氏子七歲開蒙,能這般迅速的考至京城,了不得。」
底下幾人跟著笑,盛言楚的考卷他們八人皆給了紅圈,八人不傻,得知當初老皇帝在貢院就定江南應玉衡和盛言楚誰為會元的事而大發雷霆後,八人便派人打聽了盛言楚,見盛言楚的確胸有才學,八人不約而同都給盛言楚打了紅圈。
不過有幾人不滿盛言楚的身份,言及若皇上欽定商戶子盛言楚為鼎元,怕是朝野上下的風向都要變幻。
「皇上不可啊——」
翰林院大學士壯著膽子諫言,「商戶之人多狡詐,他們雖是賤籍,但他們當中大多富貴,好比皇商金家,若再放權給商戶,那天下百姓豈不是都會捨本逐末學商戶,沒了農本,國之將亡!」
吏部尚書聞言立馬上前,聲色俱厲:「皇上,臣以為當點盛言楚為狀元,九年前皇上特准商戶三代之子科考,既准了他們科考為何又不能一視同仁?」
「若這盛氏子因商戶身份而不得榮登狀元一位,那九年前降旨恩赦商戶科考又有何意義?天下商戶人數不比莊戶農家少,若皇上聽信大學士之言輕視商戶子科考,臣敢篤定商戶必會鬧上京城!」
「他們敢!」翰林院大學士氣得手發抖,「賤籍而已,不足為懼!」
吏部尚書冷笑:「大學士久居京城不去外頭行走怕是連外邊的事一概都不知吧?」
「你!」
吏部尚書拱手面向老皇帝,一字一句道:「南北運河開鑿後,流往國庫的賦稅較之前幾年翻了好幾倍,這些從何而來?全是來自遷徙至運河周邊營建商鋪的富商大賈之輩,商戶雖為賤籍,朝中收取他們十之七八的商稅時,他們有吐半個不字嗎?!」
說著,尚書大人一揮衣袖,大聲道:「倒是大學士口中的莊戶人家三番五次起義違抗朝中下發地方的收稅規制,試問大學士可有辯解之說?」
翰林大學士語塞,他能怎麼說?
殿試上唯二的一道題考得就是咸慶郡農民不交春秋兩稅揭竿起義,老皇帝將這道題擺在殿試上,可見厭了民間四起的抗稅起義。
吏部尚書身為官場樞紐關鍵人物,說起話來極為圓滑,將翰林院大學士呵退後,吏部尚書捻起小鬍子輕笑:「我朝國庫大半金錢都取之商戶,近些年商戶活躍於西北、南域兩地,因有他們在兩地來往不斷,我朝南北百姓才能夏吃荔枝冬食氂牛干,臣以為對商戶應執行『賤而不抑』,方能安穩朝政。」
老皇帝聽得津津有味,吏部尚書再接再厲道:「農業乃國之根本確實不假,但若是過分的打壓商戶抬舉農業,重義輕利勢必會占據上風,久而久之,咸慶郡此等事必當層出不窮。」
國子監祭酒大人笑著接茬:「尚書大人言之有理,打壓商戶是要有,但得選對策略,抬舉農戶亦然,若兩戶能攜手共進,我朝定會煥然一新再進一層樓。」
龍椅上的老皇帝聞言眼皮子陡然一掀,蒼老的手擱在盛言楚的考卷上不停地敲打,八人立馬收聲,靜等老皇帝的決斷。
「盛氏子不僅僅是商戶子,還是寒門獨戶之人…」
老皇帝說話速度很慢,說這些時,老皇帝已經拿起筆在盛言楚考卷上落了紅圈,丟下筆後,老皇帝攏著手威嚴地看著底下八人,輕輕一哂:「你們幾人翻來覆去的吵,還不如多看看盛言楚的考卷——」
大監心領神會的將盛言楚那道有關咸慶郡賦稅的題拿到下邊,八位主考官批閱時只草草的看了前半部分,見考卷抬頭上印著會元二字,幾人想都沒想就給這份考卷圈了佳字,至於盛言楚後面寫了什麼,在場全部看完的唯有老皇帝一人。
看完盛言楚考卷的後半部分後,八人眼中現出一抹驚艷。
因為盛言楚後邊寫得竟是一些有關朝廷賦稅管理的條陳,對於商稅,盛言楚就寫到了比方吏部尚書說的『賤而不抑』,如何抑,抑多少等等所能出現的狀況,盛言楚皆列出了詳細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