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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程春娘將火爐里烤好的紅薯扒了出來,紅薯外皮烤至焦黑,往地上滾一滾,黑炭般的皮立馬綻開,輕輕用手一掰,露出裡邊香甜軟糯的紅薯芯。
正月間,程有福托商隊往京城盛家送了一批貨,除了春娘鍋子鋪的銀子,還有好多吃食,其中紅薯就占了五麻袋。
一道送來的信上說程家去年紅薯大豐收,可惜這兩年種紅薯的人越發的多,價錢別說往上漲,竟還降了價,程有福氣不過將紅薯都藏進了地窖,後想著京城冷天多,怕是北邊種不好紅薯,就這樣,一堆紅薯進了京。
盛言楚咬了口誘人的紅薯囊,只聽程春娘道:「你大舅寄得多,等天晴了咱家曬些紅薯粉吧,到時候再找幾個瓦工將咱家前院那排倒座房歸置歸置,娘還想開個鍋子鋪。」
在京城的這段時間,程春娘總算見識了皇城腳下的富麗堂皇,然京城的確繁華,但開銷太大了,這些年在靜綏積攢的銀子還沒焐熱呢,就拿了一千二百兩買了宅院。
兒子這回科考前前後後也花了不少銀子,聽說日後便是做了官,三年五載的也存不到什麼銀錢,說不定還要家裡往裡邊貼。
那位夏大人不就是例子麼?夏大人家裡比盛家富貴多了,可進了翰林院後竟說手邊的銀子不夠使。
程春娘為此焦慮不已,一心想著做點什麼活能賺點銀子,思來想去,程春娘覺得還是做老本行好。
盛言楚鼓著腮幫子回應:「開鍋子鋪固然好,但我接下來忙得很,一時怕不得空幫娘操勞鋪子的事。」
京城是天子所在之地,想在家宅開鋪子要去京兆府衙門辦一堆的手續,甜水巷在北,京兆府在南,這一南一北跑個來回就要一天,何況一天根本就辦不妥開鋪子的事。
會試結束後,四月二十二的殿試迫在眉睫,盛言楚可不管自己會不會杏榜題名,總之先好好準備殿試就是了。
殿試要面見天子,除了在金鑾殿當場寫萬年不變的論述題,還要接受皇上的『拷問』,至於問些什麼,端看皇上的心情了。
不過夏修賢說,皇上一般會問近期的朝政大事,故而夏修賢提醒他,讓他會試後多去京城茶館等熱鬧的地界走走,說不定能聽到一些風聲。
這些事都需要他花時間用心去做,所以一聽他娘說家裡要開鋪子,他只能將自己的難處先擺出來。
「你只管去做你的大事,」程春娘嘴角彎翹,「鋪子我會跟你然舅舅兩人去打點,他在京城呆了這麼些年,倒也有點作用。」
月驚鴻被誇得俊臉緋紅,結巴道:「楚哥兒你放心吧,姐開鋪子的事我會辦妥,我時常跟著師傅帶人去京兆府開地契紅印,對那邊熟悉著呢!」
盛言楚壞心一樂:「然舅舅這些時日還在賣宅子?」
瑤山寺的方丈直言月驚鴻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月驚鴻偏不信,回去後愈發努力地賣宅子。
月驚鴻聽出盛言楚話里的調侃,當即大為得意,眉飛色舞道:「你萬萬不可小瞧了我,你會試這幾天,我帶了不少人去看宅子,這不,今天晌午就有一人提著銀子跟我去衙門過戶!」
「哦?」盛言楚驚詫挑眉,難道瑤山寺方丈解得簽不准?
幾人正閒侃著,忽聽外頭馬兒一聲長鳴,盛允南忙撩開布簾張望。
車夫回首揚聲:「幾位稍安勿躁,前頭好像堵上了——」
「堵上了 ?」盛言楚一愣,貢院這條街可寬敞了,便是現在人擠人車擠車,慢吞吞如烏龜一樣往外挪,總是能走出這條街的,怎麼會堵塞?
不止盛言楚驚訝,旁邊車棚里的舉子們亦茫然。
「瞧著不是貢院這條街塞了……」
「哎,快些走吧,我這車上連個熱水都沒有,再不走我沒凍死在貢院已然命大,回頭凍死在這找誰說理去?」
「怎麼不見官爺過去催催?這大冷天的,晾著我們一干讀書人在這吹冷風像話嗎?難不成待會也抬個擔子披件白布將我送上山葬了?」
抱怨聲驟起,好在程春娘心細,來時就在馬車上架了火爐,盛言楚倒不覺得嚴寒,可他困得厲害,此時眼皮子都在打顫,然外頭吵吵嚷嚷地睡不著,想早些家去睡,可馬車底部就跟釘了釘子似的,紋絲不動。
「還讓不讓人走了?!」
有幾個脾氣暴躁的舉子走出馬車大聲罵咧起來:「天還沒亮呢,前頭到底是哪家的官眷?不知道今天貢院開大門嗎?堵著我們的路作甚?」
「我等才出貢院就遭人堵得動不了,這不是在咒我們會試不順嗎?」
「……」
盛言楚心裡也煩,雖說不信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但一出來就被堵,換做是誰都不舒服。
跑到前邊打探消息的盛允南躥上馬車:「叔,是三岔口那堵了,瞧動靜是在做驅邪的法事。」
「做法事?」盛言楚還沒說話呢,旁邊湊過來的舉子語氣含怒:「還是驅邪的法事?打量我們這些人身上染了邪祟嗎?」
盛允南忙解釋:「不是不是,是京城一個大戶人家在為家中主母肚子裡的孩子驅邪……」
「誰家這麼大的陣勢?」
「挨著貢院驅邪?好大的威風?」
盛言楚戳戳盛允南的背,問:「我記得驅邪巫女會不停地喊主家的名字,你可聽出是哪家大人在做法事?」